神京飯店的盛宴，終于在午夜時分緩緩落下帷幕。

衣香鬢影散去，但關于許大茂“為愛正名”、“一定子”的霸道傳說，卻像一顆投入湖面的深水炸彈，掀起的滔天巨浪才剛剛開始向整個神京城的上流圈層擴散。

今夜之后，誰都知道，南鑼大院那個曾經的放映員，已經化龍！一條無人敢惹，更無人能惹的過江猛龍！

宴會廳門口，許大茂親自將楊廠長送至一輛漆黑的伏爾加轎車旁。

“小許，上車，我送你回去。”楊廠長拉開車門，臉上帶著酒后的紅暈，但眼神卻異常清明。

許大茂微微一笑：“廠長，您先回，我愛人和孩子還在里面，我得安頓好她們。”

楊廠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欣賞，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種過來人對后輩的鄭重。

“也好。”他點了點頭，坐進車里，卻沒讓司機馬上開車。

他搖下車窗，對著車外的許大茂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酒意。

許大茂俯下身，只聽楊廠長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沉聲說道：“小許，今天你辦的這場宴會，不只是慶功，更是立威。立得很好，很成功。”

“但你也要記住一句話。”

楊廠長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許大茂的瞳孔微微一縮，臉上卻依舊是那副謙遜恭敬的表情。

來了。

老狐貍的敲打，也是最后的政治投資。

他怕我這把刀太快，傷了自己，也怕我這艘船太大，脫離他的航線。

他的內心一片冰冷，對楊廠長的想法洞若觀火。

“廠長，您的意思是？”

楊廠長吐出一口帶著酒氣的熱氣，眼神變得幽深：“你如今的風頭，太盛了！在廠里，李懷德倒了，你一家獨大，無人能制。在市里，你手握為國創匯的王牌項目，連局里的領導都要對你客客氣氣。”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光芒，已經不僅僅是照亮了軋鋼廠這一畝三分地？”

“它……已經晃到了一些更高層級的人的眼睛了。”

更高層級！

這四個字，像四記重錘，砸在普通人心里，足以讓人心驚肉跳，夜不能寐！

但許大茂，只是靜靜地聽著。

他的內心，非但沒有恐懼，反而涌起一股更加熾熱的興奮！

終于……終于要跳出這個小小的池塘了嗎？

四合院的禽獸，軋鋼廠的蠢貨，都不過是新手村的小怪罷了！

真正的世界，那些潛藏在時代浪潮之下的巨鱷，終于要浮出水面了嗎？

來吧！讓我看看，這個時代真正的棋手，究竟是什么分量！

看著許大茂那平靜得有些過分的臉，楊廠長心中暗自贊嘆。

這小子的心性，簡直堅如磐石！

面對這種足以讓任何人惶恐的警告，他竟然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

“我馬上就要走了。”楊廠長終于拋出了今晚最核心的信息，“我走之后，廠長的位置，就是你的。任命書，快則三天，慢則一周，就會下來。”

“你記住，坐上那個位置后，要學會八個字——”

“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做事，要拿出你現在的雷霆手段，拿出你引進新技術的魄力，把成績做得越大越好，越大，你的位置就越穩，誰也動不了你！”

“但做人，要收起你今天的鋒芒！要學會藏拙，學會敬畏！因為你不知道，在哪片云彩后面，就藏著能輕易捏死你的手！”

說完這番話，楊廠長深深地看了許大茂最后一眼，仿佛要將他看透。

“我的話，就到這里。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搖上車窗，黑色的伏爾加轎車，如同一頭沉默的野獸，悄無聲息地滑入夜色之中。

許大茂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夜風吹起他的衣角，他抬頭望向天空。

一輪孤月，高懸天際，清冷的光輝灑下，將他的身影拉得極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