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四合院里,死一般的寂靜。
那股子混合著尿騷和恐懼的惡臭,仿佛還未散盡,將所有禽獸都死死地壓在各自的屋里,連個屁都不敢放。
此刻,整個院子,仿佛只有一處地方,是活的。
那就是許大茂的家。
燈火通明,溫暖如春。
許大茂,正悠閑地擦拭著那本被市領導親手遞回來的、燙金的“一等功”證書。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肌膚。
他享受著這種感覺。
這種將所有人的命運,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神明般的感覺!
叮!檢測到屋外出現高強度恐懼、悔恨、祈求情緒源!
目標鎖定:軋鋼廠總工程師——李衛國!
許大茂的嘴角,微微上揚。
‘來了。’
‘大魚終于來了。’
‘兒子是小蝦米,這條老魚,才是今晚的……主菜!’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
那聲音,無比遲疑,無比卑微,充滿了掙扎,和一種不得不放下的、可憐的尊嚴。
許大茂沒有起身。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門沒鎖,進來吧。”
門,被推開了一條縫。
一個蒼老、佝僂的身影,提著一個沉甸甸的網兜,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挪了進來。
是李衛國!
軋鋼廠的總工程師!那個在技術領域說一不二、高高在上的權威!
此刻的他,哪里還有半分往日的威嚴?
那身筆挺的干部服,已經皺巴巴的,像是幾天沒換。頭發,亂糟糟的,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那張曾經寫滿了倨傲的臉,此刻,只剩下卑微的、討好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小……許科長……這么晚了,沒打擾您吧?”
他的聲音,沙啞,干澀。
許大茂,甚至都沒有抬眼看他。
目光,依舊停留在那本一等功證書上。
“有事?”
他吐出兩個字,冰冷,淡漠,像是在打發一個無關緊要的下屬。
李衛國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今天,他這張老臉,是徹底保不住了!
他將那個沉甸甸的網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八仙桌上。
網兜里,是兩瓶未開封的特供茅臺,兩條“中華”牌香煙,還有一塊用油紙包著的、肥得流油的臘肉!
在如今這個年代,這,已經是足以讓任何干部都動容的重禮!
“許科長……犬子……犬子李瑞,他年輕,他糊涂啊!”
李衛國那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他幾乎是哀求著說道。
“他就是嫉妒您年輕有為,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干出這種蠢事!我……我替他給您賠罪了!求求您,跟楊廠長和市領導說說,高抬貴手,饒他這一次吧!”
“他還年輕,他不能沒有工作,他不能被下放啊!他這輩子,就完了啊!”
李衛國:內心真實想法:該死的泥腿子!竟敢讓我低頭!要不是為了瑞兒的前途,我怎么可能來求你這種貨色!你最好識相點,收下東西,不然……
然而,他那點可憐的、藏在心底的威脅,在許大茂面前,是那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