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金鑾殿上，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北境的戰事，如同烏云，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而比戰事更讓人感到窒息的，是朝堂之上，那股幾乎已經不再掩飾的……“逼宮”之勢

信王趙鈺，今日一反常態，并未穿著親王蟒袍，而是換上了一身素白的孝服。

他的臉上，寫滿了“為國擔憂”的悲愴與沉痛。

“啟稟皇后娘娘！”

他第一個出列，聲音洪亮，充滿了“大義凜然”的氣概！

“如今，北遼三十萬鐵騎，兵臨云州城下！南境百萬災民，流離失所，嗷嗷待哺！我大乾，已至危急存亡之秋！”

“而我皇兄，卻依舊沉迷于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丹道，不理朝政！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他此一出，他身后那早已串通一氣的東林黨御史們，立刻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紛紛出列附和！

“信王殿下所極是！國不可一日無君！臣懇請皇后娘娘，勸諫陛下，早日臨朝！”

“陛下龍體欠安，我等為人臣子，亦當為君分憂！臣以為，當務之急，應立刻冊立儲君，以安天下人心，以穩我大乾國本！”

“沒錯！冊立儲君！”

“臣，附議！”

一時間，整個朝堂之上，竟有近半數的官員，都跪倒在地，齊聲高呼！

他們的外之意，路人皆知！

——皇帝既然不管事，那便早點立個能管事的“太子”吧！

而放眼整個皇室，有資格，也有能力繼承大統的，除了信王趙鈺，還能有誰？！

垂簾之后，皇后娘娘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壓得住這滿朝文武的“民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閉目養神，仿佛置身事外的內閣首輔——沈蒼。

以及，他身后那個同樣云淡風輕，甚至還在百無聊賴地，欣賞著殿頂盤龍雕刻的沈淵。

“沈首輔！”

信王的目光，如同兩把利劍，直刺沈蒼！

“你，身為百官之首，內閣元輔！面對此等國之大事，為何一不發？！”

“莫非，在你眼中，只有你沈家的權勢，沒有我大乾的江山社稷嗎？！”

他這是要逼沈蒼，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表態！

沈蒼緩緩地，睜開了那雙渾濁的老眼。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只有一片古井無波的平靜。

“信王殿下，稍安勿躁。”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殿內所有的嘈雜。

“立儲君，乃國之大事，關乎萬代基業，自當慎之又慎。”

“慎重？”信王冷笑一聲，步步緊逼，“如今火燒眉毛，還要如何慎重？！沈首輔，你莫不是想拖延時間，好讓你沈家，繼續把持朝政，行那權臣之事吧？！”

“大膽！”

“放肆！”

沈蒼還未開口，他身后的幾名“沈黨”干將，已是勃然大怒！

眼看著，朝堂之上，就要演變成一場全武行。

就在這時。

那個一直像個看客般的沈淵，終于，動了。

他緩緩地，從他父親的身后，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