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輕輕擱在桌案上,像是沒有意識地輕輕瞧著,一下一下的節奏不急不緩,卻聽得對面的趙閱兒有些惶惶不安。
就在趙閱兒快要耐不住的時候,虞聲笙開口了。
“趙姑娘可否知曉這些事情的關鍵?”
趙閱兒一陣錯愕:“不是夫人您……啊!!”
她恍然大悟。
虞聲笙莞爾:“看樣子趙姑娘也不是愚笨之人,一樣很明白呢,這些事的關鍵不在你我,而是在真正關鍵之人的身上,一直揣著明白裝糊涂,可不是萬靈丹呀。”
趙閱兒飛快眨著眼睛。
這一次跟著一起來乾州的,只有將軍府的夫婦二人。
反而讓人忽略了背后真正的主事之人——黎陽夫人。
說穿了,今日一連串的矛盾,皆是樂安公與其他幾房兄弟的利益之爭,是他們趁著樂安公過世、趁著黎陽夫人接連失去丈夫、兒子后、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的怨恨。
如今瞧著是一派太平,黎陽夫人也遠遠躲去了京城,好像剩下來的那些產業就成了無主之地,被趙家幾房兄弟占為己有。
可事實并不是如此。
虞聲笙出手的第一步,已經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手忙腳亂。
“趙姑娘,難為你今日跑一趟,既然你把話挑明了,我也不愿跟你兜圈子,這樣好了,你幫忙帶句話給令尊令堂,想要我這邊收手,就將原先從黎陽夫人處偷來的田產盡數歸還。”
她輕柔地笑著,聲音卻越發堅定,“不是還給我,而是要將一并田地重新劃分,咱們去官府處過了明面,將這些歸還給黎陽夫人以及輝哥兒桂姐兒。”
“你可聽明白了?”
約莫半個時辰后,趙閱兒面色發白地離去。
直到坐進馬車,她才緩過一口氣來。
凝棗見狀,忍不住心有余悸:“這將軍夫人果真好大的威懾,才說了幾句話便這般……她算準了咱們今日的來意。”
“可不是,原是我癡心妄想,有這般厲害的主母在上頭,我又如何能出頭?”她自嘲地笑著搖搖頭。
“那姑娘準備何時與老爺太太說?”
“越快越好吧,你瞧她今日這樣子,是半點談的意思都沒有,她半步都不會讓的。”
趙閱兒嘴角發苦,“換成是我也是一樣,千里迢迢來到乾州,若不把事情辦得逞心如意,又怎對得起這一路的奔波?況且,那本就是二叔那一房的東西……”
凝棗張了張口,沒吭聲。
主仆二人齊刷刷陷入沉默。
趙閱兒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如今被點明了心思,越發能看出這事兒拖不得。
回了府,她便直奔母親房中。
“你這半日不在家里,又去哪兒了?是去買了什么新鮮花樣的胭脂水粉么?”趙大伯母笑呵呵,全然沒有半點擔憂。
趙閱兒屏退左右,開門見山。
剛剛說了幾句,方才還笑容滿面的母親,這會子已經面籠寒霜。
趙閱兒壓根沒留意到,還在催促著。
“娘,女兒今日當面問了虞夫人,她給的話一字不差,都在這兒了,想來在二叔田產一事上對方是有備而來,您與爹爹不是也知曉了,她都告去官府了,接下來還有什么后招咱們誰也說不好,不如放手,圖個干凈利落,還能留下些個好名聲不是。”
“你懂什么?”趙大伯母暴躁起來,“你說還就還的?還什么還?當初你二叔那一房接連出事,難道不是咱們大房頂在前頭替她料理的,如今自己落得一身輕松,倒來與我們算賬了?”
“我告訴你,這些都是咱們應得的!”
她擲地有聲,斬釘截鐵,“這事兒不該你問的,趕緊回房去練練你的繡功!別到時候繡嫁妝了拿不出手,叫未來夫家笑話。”
趙閱兒漲得滿臉發紫,連連跺腳:“娘!您怎這般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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