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聲笙就等著他們來呢。
人一到,她就命奴仆開了正廳,又專程去了二道門處恭候。
遠遠見著石老爺與趙夫人在婆子的領路下過來,虞聲笙滿臉堆笑,越發溫雅禮貌,叫人挑不出一點錯。
看見她這樣笑得輕快溫柔,趙夫人如鯁在喉。
若非上一次見識到這位將軍夫人的厲害,怕是都會被這副模樣騙過去。
外頭都說虞府四姑娘原先跟在慕淮安身后,怎么都不肯走,想來是個懦弱不堪的性子,哪想到人家不是沒脾氣,這脾氣還扎手得很。
迎了客人往里走,虞聲笙一邊走一邊介紹著園子里的花花草草。
她說得輕快,可這夫婦二人卻沒什么心思聽,臉上都是勉強的笑,應對間也多了幾分敷衍。
虞聲笙像是沒察覺,將二人領到了正廳。
廳里已經布置得當,但見四面墻壁也不知用了什么漆就而成,遠遠望去如潤玉一般剔透,地下鋪著猩紅金絨的拜毯,從墻根往上是足有半人高的木質墻雕,暗紅的沉木色,隱隱泛著啞光,低調又靡費。
墻上的裝飾很是雅致,琴劍書畫齊全,與廳中對面排開各八張的黃花梨富貴椅相映成趣,那椅子上還鋪就翠綠絲綢點綴的墊子,一方長長的香案立在眼前,上頭卻是裊裊生煙的香爐。
這場景看得夫婦二人面面相覷,越發不敢輕易開口。
哪怕石老爺明知聞昊淵如今頗得圣眷,也沒想過將軍府里區區一處待客的正廳堂還能這般富貴,就連廊下所用的玉石地磚都是碧綠鑿花,令人不敢小覷。
雙方見禮,坐下吃茶,虞聲笙倒也沒有多為難他們,開門見山道:“你們二位的來意我差不多知曉,可是為了你們家少爺的官司而來?”
夫妻倆點點頭。
“實不相瞞,這事兒確實是我家將軍發現的,事關百姓性命,一時間也顧不得貴府顏面了。”
石老爺心中發苦,忙道:“是我們夫妻疏漏了,一時不察,竟叫莊子上出了這樣的丑事,這本不是我們的原意,可如今錯了就是錯了,我不過是想求聞將軍高抬貴手,只要能保全犬子,我自當會好好安撫那些百姓。”
不就是花錢消災么,這趟來,石老爺已經做好了破財的準備。
趙夫人也在一旁連連點頭,抹著淚:“夫人有所不知,那沒了性命的小丫鬟原先是我房里的人,從月例銀子到吃穿用度,這些年來我從未虧待過她……只是她心比天高,我兒又沒娶妻,怎好在兒媳婦過門前生下一個庶出子女,便讓她落了胎再等等便是,不過幾年的功夫,誰知這丫頭竟這般氣性大!”
她也很委屈,她也很生氣。
自問不曾虧待過奴仆,誰料竟被巧心背后來了一刀。
“太太還不知曉么?”虞聲笙驚訝地撩起眉眼。
“什么?”趙夫人滿臉錯愕,“知曉什么?”
“那巧心丫頭原先有一門婚事在身,她娘老子告去官府,告的就是你們家少爺強占民女,占的是人家未過門的妻子!”
“啊?!”石老爺驚呆了,手里的茶盞差點摔了,“還有這事?”
“是,原告除了巧心的娘老子,還有與她定下婚約的當事人。”虞聲笙幽幽一嘆,“人家有婚書為證,強占人妻女,還逼死了對方,怕是你家少爺的罪名可不小……”
夫婦二人完全沒想到其中還有內情,齊刷刷愣在原處,面色鐵青。
趙夫人最先反應過來:“還請將軍夫人給指條明路,不論多少銀錢,只要能將我兒撈出來就成!”
“這事……怕沒那么容易。”
虞聲笙無奈道,“你們莊子上怕不止這檔子事吧?京兆尹府的陳大人自然會一查到底,拔出蘿卜帶出泥,只怕你們想破財消災也沒那么容易。”
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送上門來的政績怎可輕易放過?
石老爺與趙夫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