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下馬威。
先用酒色財氣消你的銳氣,亂你的陣腳。
再告訴你,這是誰的地盤,得按誰的規矩來。
若是三天前的徐庶,或許就半推半就地進去了。
但現在……
徐庶沒動。
他抬起眼,那雙燃著火的眸子,死死釘在滿寵臉上。
不說話,就這么看著。
看得滿寵臉上的假笑一點點僵住。
看得周圍的護衛都覺得空氣涼了幾分。
就在滿寵臉上快掛不住,即將發作的前一刻。
徐庶動了。
他邁開步子,在所有人愕然的注視下,繞過滿寵,徑直走進了那間本是為他準備的宴席大堂。
然后。
“啪!”
一聲爆響!
他將懷里那卷竹簡,狠狠砸在擺滿珍饈佳肴的案幾上!
酒杯傾倒,湯汁橫流!
滿堂絲竹,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視線,都釘在這個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青衫書生身上!
徐庶冰冷的視線掃過滿臉驚愕的滿寵。
“曹司空與袁本初陳兵官渡,軍情如火。”
“你我都是奉命行事,哪有閑工夫耗費在這口腹之欲上?”
“這是我稷下學宮的價碼。”
徐庶的手指,重重點在竹簡上,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釘。
“滿使君,開門見山吧。”
滿寵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徹底懵了!
這劇本不對!
明明他要拿捏這個窮酸書生的!
怎么眼前這個家伙眼神比刀子還冷,氣場比悍將還兇?!
強壓下心頭的翻江倒海,滿寵冷哼一聲,拂袖坐下,一把抓過竹簡。
他倒要看看,一個窮鄉僻壤的教書匠,能開出什么價!
竹簡展開。
滿寵飛快掃過。
糧食、鐵礦、藥材、工匠……
獅子大開口!
他臉上的不屑更濃,可越往下看,他臉上的表情越是凝固。
“是你們稷下學宮瘋了,還是徐先生你瘋了。憑什么覺得我們會花這么大價碼就買你們一個犁頭。”
徐庶的聲音,適時響起,冰冷而清晰。
“曲轅犁,并非商品。”
“我稷下學宮售賣的,是此物在曹司空治下的‘獨占之權’。”
“也就是說,曹司空買下的,是制造與使用的權利。”
“什么?!”
滿寵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抬起頭。
“獨占之權?!”
他幾乎要笑出聲來。
“區區一個犁頭,也敢在我面前妄談‘權利‘二字?”
“徐先生,你莫不是讀書讀傻了?”
他“啪”的一聲將竹簡摔回桌上,身體前傾,酷吏的煞氣撲面而來!
“我告訴你,這買賣,你們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別忘了,南陽臥龍崗,就在我大軍臥榻之側!”
“司空一聲令下,我麾下鐵蹄,旦夕便可踏平你那小山崗!”
“到時候,別說犁,就是你整個稷下學宮,都將化為齏粉!”
圖窮匕見!
大堂內的空氣,瞬間凍結!
一眾護衛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然而。
面對這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氣,徐庶的臉上,沒有半分懼色。
他甚至還往前走了一步,迎著滿寵那兇狠的目光,一字一頓。
“滿使君,也別忘了。”
“袁本初的十萬大軍,離官渡更近。”
一抹冰冷的笑意,浮現在徐庶唇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我稷下學宮,窮鄉僻壤,多等幾日,無非是多吃幾頓糠咽菜。
“我們……等得起。”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每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滿寵心口!
“不知曹司空的幾十萬大軍,嗷嗷待哺的糧草后勤……”
“還等不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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