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么想著,雖然知道抱不住,還是忍不住朝汪嬤嬤撲過去。
汪嬤嬤一伸手把她接了個滿懷,聲音軟的不能再軟,手在裙子上擦了又擦才來給她抹眼淚:“可不興這么哭的,哭壞了眼睛!不是咱們就不是咱們,誰敢冤枉咱們......”
衛安一句也沒聽進去,她放開汪嬤嬤的腰,錯愕的把手收在眼前,又再去看汪嬤嬤-----摸得到,竟是摸得到的......
她終于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從前的夢境里,除了女兒,她從來只看得見夢里的人以瀕死的狀態出現,也從來摸不到喊不應,可現如今,她結結實實的抱住了汪嬤嬤,汪嬤嬤的眼睛亮亮的,臉圓圓的,滿滿的都是生機,絕不是掛在房梁上舌頭伸出翻著白眼的吊死鬼模樣。
她瞪圓了眼睛,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門就砰的一聲被打開,微風裹著大片的落花穿堂進戶,撲面而來吹到人臉上,衛安終于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在普慈庵的戒律院,四面窗戶都是破的,到處漏風,因為從來也沒吃過這樣的苦,而后來又總是吃這樣的苦,因此她對普慈庵的戒律院格外熟悉,原先還懵的很,如今卻立即就認了出來。
汪嬤嬤拿手在她眼前晃,一面晃著一面還不忘記回頭去問剛剛推門進來的兩個丫頭:“怎么樣,那邊到底有定論了沒有?姑娘是侯府千金,這偷竊的事兒她怎么做的出來?二夫人是不是糊涂了,哪有指著自家人說是賊的?!”
汪嬤嬤越說越氣,已經說起了主子的不是,兩個丫頭噤若寒蟬,看一眼衛安,又看一眼汪嬤嬤,縮著頭當鵪鶉,躲在旁邊只當沒聽見。
偷這個字實在太敏感,衛安如同被針戳了,下意識的繃緊
第三章?新生
了脊背,像是一只刺猬,全身的刺都豎起來,她終于知道這是什么時候了。
細算起來,她所有的不幸和陰暗,都是從普慈庵滋生。
從高高在上纖塵不染的侯府千金到手腳不干凈腦子有毛病的瘋子,她的名聲就從普慈庵開始一敗涂地。
可原本她本不該跟偷這個字扯上關系的,她父親是定北侯的嫡出五兒子,功勛之后又自己考中的進士出身,領了官職外放了知縣,一層一層的爬到知府的位子上,算的上有出息,她母親更是京城名姝,是已故鎮南王的獨女長寧郡主。
怎么算,她也不該跟個偷字聯系起來。
如果她父母在的話。
“就是可惜父母不在!”二夫人秦氏痛心疾首,連耳根子都紅了,臊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但凡......但凡她父母要是在,但凡她要是肯聽一句半句別人的話......”她說著說著,對著對面仍舊和顏悅色的左都御史的夫人方氏急的真的哽咽了:“廷容,你還是別往外說......我們老夫人要是知道,可得氣出個好歹來......”
二夫人真是覺得晦氣極了,好容易出趟門領著家里的孩子們來普慈庵上香聽經,高高興興出的門,卻還沒待到一天就出了事-----同樣來聽經的方氏同她們是相鄰的院子,孩子們互相串門說話也是有的,原本什么事都沒有,兩家的姑娘們玩的也很是開心,可是誰知道傍晚的時候就出了事-----方氏的小女兒手里被皇后娘娘賜下來的玉如意,準備要捐給普慈庵的玉如意不見了。
不見了也就不見了,雖然住的近,雖然兩家孩子們互相亂走,可是誰也不會懷疑到侯府姑娘身上不是?都以為是小丫頭們或是小尼姑手腳不干凈,誰知道玉如意卻在自家侄女房里榻上找到了。
這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饒是二夫人秦氏和方氏是手帕交,也臊的沒臉見人,偏偏衛安還一口咬定不是她拿的,說是方家污蔑人,二夫人這樣和善的人也忍不住氣的發暈,一怒之下讓人把衛安關進了后頭的戒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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