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蒼正伏在矮幾上,小爪子攥著一根細木棍,對著石板上的“3+4=?”抓耳撓腮。
算術課是神女姐姐新加的,很難,難到他覺得神女姐姐給的糖都不甜了。
但神女姐姐也很好說話,學不會可以退,可是只要堅持上課,神女姐姐就發糖——甜滋滋的,有各種顏色的。
雖然沒有他們那一天從墨淵手上搶來的有奶味的糖好吃的。
起初,幼崽們為了糖咬牙硬撐,結果把頭頂那撮軟毛都愁禿了,還是沒算明白,只能含淚放棄。
蒼蒼也學得痛苦,可他天生一根筋:難,就更要啃。
“7……7?”他戳著石板,尾巴緊張地卷成問號。
忽然,有同伴喊:“神女姐姐來找你啦!”
蒼蒼第一反應竟是哀嚎:“啊?又上新課?我昨天的作業還沒寫完!”
一抬頭,卻看見陽光里,神女姐姐和祭司爺爺正遠遠朝他笑。
蒼蒼愣了半秒,小耳朵“嗖”地立起,手里的木棍“啪嗒”掉在地上。
他從椅子上蹦起來,一個沒站穩,直接一路滾著朝他們沖去。
蒼蒼像一團滾動的灰白毛球,從課桌邊直沖到棠寧寧腳邊,急剎得太猛,小爪子還在沙地上犁出兩道淺淺的小溝。
“撲通”一聲,他整個人——整只鼠——撞在棠寧寧的靴尖上。
先是一愣,隨即兩只圓耳朵“唰”地貼在腦后,尾巴僵成了問號。
“對、對不起……”他囁嚅著,鼻尖都紅了,“我、我只是……跑得太快了。”
棠寧寧和祭司先是怔住,接著同時笑出了聲。
那笑聲里沒有半分嘲笑,倒像被陽光曬暖的泉水,輕輕蕩開。
蒼蒼的臉更紅了,好丟臉,在神女姐姐面前那么丟臉。
祭司清了清嗓子,彎腰替他把歪到一邊的小背帶理好,溫聲道:“別怕,神女不是來檢查作業的。”
他剛剛就跟神女說過這一群幼崽的學習情況,數學這東西學的這一群小崽子搗亂的心思都沒有了。
確實是太難了。
蒼蒼抬頭,黑豆似的眼里閃過一絲不確定:“那、那是來……扣我的糖嗎?”
“不是扣糖。”棠寧寧蹲下身,掌心攤開,一塊麥芽糖靜靜躺在中央,“是來獎勵你的。”
棠寧寧蹲下身,把掌心那小塊麥芽糖輕輕塞進蒼蒼的小爪子里,聲音軟得像是怕驚動幼崽的耳膜:“我來,是想問問你炒菜的事。”
蒼蒼愣住,圓耳朵一下子貼到腦后,尾巴緊張地卷成問號:“神女姐姐,我、我沒有耽誤學習!我只是……只是下課以后才偷偷弄的,我想把瓜子炒得跟您說的一樣香,可是——”他說到這兒,聲音低了下去,“到現在都沒成功。”
他垂著腦袋,小爪子不安地揪著自己毛茸茸的圍兜。
棠寧寧心里一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
她知道為什么蒼蒼的瓜子沒有做成,這個世界的向日葵種子——外殼比普通瓜子大出一圈,殼壁也更厚,殼子太厚,需要更高溫度,而部落里雖然有煤炭,卻沒人敢讓幼崽碰火。
不過就算知道原因,棠寧寧也沒打算讓蒼蒼碰。
不是不相信他,他或許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但部落里面有的是淘氣的搗蛋鬼。
在她的面前乖巧,在背后各種折騰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都好幾次看到滄溟那一張美人臉皸裂的樣子。
甚至都懷疑是墨淵故意給滄溟找事,還是墨淵再三發誓,自己什么都沒干,她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