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抓住所有破壞文物的罪犯,一定要讓流失的文物回家,一定要替小錢他們,守住這份沉甸甸的傳承。
茶社的銅鈴再次響起,這次卻帶著希望的節奏,在臘戍的晨光里,訴說著一場關于守護與傳承的未竟征程。
緬北的深夜,霧氣像浸了水的棉花,把山路裹得嚴嚴實實。
阿四握著大貨車方向盤的指節泛白,指腹反復摩挲著方向盤上的裂痕。
這裂痕是去跑運輸時,被盜匪的鋼管砸出來的,如今摸著,竟有種熟悉的寒意。
副駕的塑料桶里,軍綠色米酒壺晃出琥珀色的光,壺身印著模糊的緬文“甘拜地米酒”,是沐娜允出發前塞給他的,說“路上困了就喝兩口,別睡著”。
可阿四沒敢多喝。
他比誰都清楚這趟活的底細。
車廂里裹著三層帆布的木盒全是空的,所謂“吳哥窟石雕殘件”根本不存在,他就是枚誘餌,替六爺和沐娜允趟路,試探這條通往鮑司令地盤的山路上,有沒有華夏警方或緬北軍警的埋伏。
“空車當誘餌,真把我當傻子耍。”阿四啐了口唾沫,酒液砸在油門踏板上,濺起細小的油星。
出發前沐娜允的話還在耳邊響:“阿四,你是六爺最信得過的人,這趟路走下來,以后臘戍的運輸線歸你管。”
可他心里門兒清,“信得過”是假,“沒人敢去”才是真,搞不好最好還會變成替死之鬼。
去年替沐娜允趟路的老陳,至今連尸體都沒找著,只留下半截染血的帆布,據說被緬北軍警堵在塌方路段,連車帶人墜了崖。
他摸出沐娜允給的青銅信物,巴掌大的牌子刻著盤蛇紋,蛇眼嵌著顆劣質紅玻璃,在駕駛室的小燈下發著詭異的光。
這是六爺的“通行證”,在緬北黑市上能換兩箱米酒,可真遇到警方,這玩意兒連廢紙都不如。
阿四把牌子塞進內側口袋,又摸向腰間的匕首。
刀鞘是牦牛皮的,磨得發亮,是他在瑞麗黑市淘的,鋒利得能削開鐵皮。
貨車轉過一道急彎,遠光燈突然照見路邊的廢棄貨車殘骸。
車廂被劈成兩半,銹跡斑斑的鐵皮上還留著彈孔,是三個月前被劫的文物運輸車。
阿四的心跳猛地加速,下意識踩了踩剎車,貨車的剎車片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像鬼哭。
他摸出地圖,地圖上有沐娜允標記的定位:“離第一個埋伏點還有二十公里,注意路邊的黃色標記。”
所謂“黃色標記”,是六爺的人提前畫的石灰線,沒標記就說明路段安全。
阿四盯著窗外,霧氣越來越濃,遠光燈只能照見前方五米的路,更遠處的黑暗里,仿佛藏著無數雙眼睛,正盯著他這輛“裝著文物”的貨車。
“再喝一口,壯壯膽。”阿四擰開米酒壺,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燒得食道發疼,卻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他想起在華夏邊境見過的交警,穿著反光背心,拿著酒精測試儀攔貨車,連喝半瓶啤酒的司機都被帶走。
可緬北不一樣,大貨車司機在服務區喝整瓶米酒再開車都是常事,有的甚至邊開車邊用搪瓷缸喝酒,說“能抗住山里的寒氣”。
可他不敢,他怕酒精麻痹了神經,沒察覺到埋伏就栽了。
貨車剛駛過一段塌方路段,前方突然亮起三盞手電筒,光束像三把尖刀,直射駕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