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兩人手都攥緊了,怕他應付不來。
儀式往下走,該是“贈藝名”。
寸文山捻著佛珠,想了想:“你本名段小龍,‘小’字軟了點,‘龍’又太硬了。”
“我給你取個藝名,叫‘段琢玉’,琢玉成器,既合咱這行當,也盼你能成大器。”
“謝師傅賜名。”段景宏躬身應著。
龍楚雄在旁邊拍巴掌:“琢玉!這名好!比‘小龍’聽著體面!”
沐孟蓮也笑:“往后就得叫段師傅了。”沐娜允端來塊木牌,上面刻著“段琢玉”三個字,漆成了朱紅色,往供桌旁的架子上一掛,正好在《文物要錄》旁邊。
這時葉南詔站起身,往天井走了兩步:“六爺,既賜了名,按老規矩,該讓徒弟認認家當吧?”
他指的是瑞玉閣里的藏品,“讓段小師傅瞧瞧您的寶貝,也算是遞了傳承的意思。”
寸文山眼睛亮了,他就愛讓人看他的藏品。
“成!”他往內堂瞥了眼,“走,帶你們去瞧瞧我這幾年收的玩意兒,這是我讓沐娜允特意拿過來的,今天帶你們長長見識。”
眾人跟著往內堂涌,龍楚雄擠在前頭,嘴里嚷嚷:“六爺,您那只宋瓷碗是不是還在?”
“去年我瞅過一眼,碗底的‘官’字跟真的似的!”
沐孟蓮也跟在后面,時不時回頭看段景宏,眼里的羨慕比剛才更重了。
段景宏故意落在后面,等葉南詔走過時,放慢了腳步。
老先生擦著他的胳膊過去,低聲說了句:“后院柴房,申時。”
聲音壓得極低,混在人群的腳步聲里,正好能讓他聽見。
段景宏點頭,心里亮了,申時是下午三點,那會兒賓客該走了,正是碰頭的機會。
他其實早認出來了,剛才老先生往供桌瞥時,食指在茶杯沿敲了三下,意思是“按規矩來,等時機”。
內堂比前堂更闊氣,三面墻都擺著博古架,擺著瓷瓶、銅器、玉器,連架頂都摞著幾卷字畫。
寸文山指著個青釉瓷瓶:“這是仿的越窯秘色瓷,你們看這釉色...”
他正說著,忽然回頭看段景宏,“琢玉,你說說,這瓶哪仿得最妙?”
這是考他了。
段景宏走上前,指尖輕輕碰了碰瓶身。
釉面涼得像冰,他記起葉南詔說過,仿秘色瓷得用松柴燒,釉里摻三分瑪瑙粉,才能有這“千峰翠色”的光。
“師傅,”他沉聲道,“妙在釉里的‘冰裂紋’。真秘色瓷的裂紋是自然開的,粗細不均;這瓶的裂紋是您用細鐵絲勒的,勒完又用草木灰填了,看著亂,實則順著釉色走,不細看真辨不出來。”
寸文山眼里的笑更濃了:“沒錯,這手藝我練了十年才成。”
周圍又是一陣夸,趙老板拍著段景宏的肩:“六爺收著好徒弟了!”
葉南詔站在人群后,看著段景宏的背影,悄悄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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