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圈子里待得久,知道“寸文山關門弟子”這名號分量有多重,往后段景宏在文物行當里走,憑著這名號,就能少受不少刁難。
連守在院門口的兩個伙計也湊過來,七嘴八舌地夸段景宏有福氣,說得段景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低著頭笑。
寸文山被眾人捧得高興,擺擺手:“行了行了,都該干啥干啥去。”
“小龍,你跟我來。”
段景宏趕緊跟上寸文山,往內堂走。
內堂這會兒沒人,柜臺里的玉器在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寸文山走到個擺著原石的架子前,從上面拿起塊巴掌大的石頭,遞給段景宏:“你摸摸,看看這石頭里有沒有玉。”
段景宏接過石頭,指尖在石皮上摩挲著。
這石頭看著不起眼,表面坑坑洼洼的,可掂在手里卻比普通石頭沉些。
他想起以前跟隊里的老文物專家學的,用指關節敲了敲石皮,聽著聲音倒是挺清脆。
“怎么樣?”寸文山盯著他。
“好像,有玉?”段景宏沒敢肯定,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只是憑著印象瞎猜。
“還算有點眼力。”寸文山點點頭,從柜臺下拿出個小錘子,在石頭上輕輕敲了敲,石皮裂開道縫,露出里頭點淡淡的綠色,“這是帕敢的老坑料,雖然玉不多,但成色不錯,能打個小掛件。”
他把石頭放在桌上,又從架子上拿下來個瓷瓶,看著像是清代的青花瓶:“你再看看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
段景宏湊過去看,瓶身上畫著纏枝蓮,青花發色倒是挺正,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他想起葉瀾滄以前教他的,拿起瓶底看了看,底款是“大清乾隆年制”,可字體看著有點飄,不像真的。
“師傅,這瓶,好像是假的?”
“沒錯。”寸文山笑了,“這是我前幾年仿的,騙過不少行家。”
“你看這青花,我用的是浙料,燒的時候特意控制了火候,看著跟真的差不多,可底款的字是我讓個學徒寫的,他手不穩,力道沒拿捏好,就露了破綻。”
他把瓷瓶放下,又給段景宏講怎么看玉的水頭,怎么仿造古瓷的開片,怎么給舊銅器做包漿。
寸文山講得細,從選料到做工,連哪步該用什么工具都交代得明明白白,段景宏聽得認真,手里拿著個小本子記著,時不時插句嘴問兩句,寸文山也都耐心答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伙計來送午飯,寸文山才停了嘴,看著段景宏的筆記本笑:“你這孩子,倒挺愛學。”
“師傅教得好。”段景宏合上筆記本,心里卻在琢磨。
寸文山教這些,是真把他當徒弟,還是想讓他跟著一起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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