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學會了。”小馬疼得齜牙咧嘴,段景宏一松手,他趕緊揉著胳膊跳開,“龍哥你太厲害了!這招比雜耍班子的戲法還厲害!”
段景宏剛要說話,眼角的余光瞥見后巷的墻角有片衣角閃了一下。
是沐孟蓮那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衣。
他心里暗暗點頭,這場戲演得差不多了。
他看了看日頭,已經爬過墻頭,照得天井里暖洋洋的。
“行了,不打了。”他拍了拍小馬的肩膀,“我出去趟,你在家看好鋪子,別讓人進來亂翻。”
“龍哥你去哪兒啊?”小馬還在揉胳膊,臉上卻笑開了花,“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去趟警局。”段景宏故意說得大聲,“昨天警察說有東西落我這兒了,讓我送過去。”
小馬的臉瞬間白了:“又?又去警局?”
“沒事,就是送個東西。”段景宏笑了笑,轉身往門口走。他知道,后巷的人肯定聽見了“警局”兩個字,接下來,就該等著看好戲了。
門“吱呀”一聲關上,小馬還在原地嘟囔:“警察能落啥東西啊。”
而墻那頭,沐孟蓮正往水泵房跑,腳步快得像一陣風。
段景宏揣著那張偽造的紙條,紙邊被手指捻得發毛。
他故意把步子邁得又大又晃,藍布褂子的下擺掃過公安局門前的石獅子,帶起的風卷著幾粒塵土。
陽光把他的影子釘在地上,像塊歪歪扭扭的補丁,他卻吹著不成調的口哨,活脫脫一副沒見過世面的伙計模樣。
只有攥著紙條的手心,沁出了層細汗。
市公安局的鐵門帶著鐵腥味,哨兵的皮鞋锃亮,槍托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段景宏梗著脖子往里闖,哨兵剛要開口詢問,他已經扯開嗓子嚷嚷:“哎!有人嗎?王隊在不在?昨天他落我那兒個筆記本,我給送過來了!”
大廳里的水磨石地面光可鑒人,幾個穿著警服的人正圍著飲水機說話,聞齊刷刷轉頭。專案組的老李正端著搪瓷缸子喝水,差點沒嗆著。
這小子昨天還在跟他們演對手戲,今天就大搖大擺地闖進來,臉上那股子“嘚瑟”勁兒,眉毛都快翹到天靈蓋了。
“你找誰?”一個年輕警員皺著眉走過來,肩章上的星花閃了閃,“有預約嗎?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段景宏故意把嗓門提得更高,手里的紙條在半空揮得嘩嘩響:“我找王隊!就是昨天抓龍楚雄那個王隊長!”
他往四周掃了一眼,眼神里帶著點“你們都瞅啥”的蠻橫,“我是聚寶齋的段小龍,昨天警察同志抄家的時候,把個黑皮本子落我們賬房了,讓我趕緊送過來呢!”
這話一出,幾個不認識段景宏的警員臉上露出鄙夷。
原來是個跟嫌犯沾邊的玩意,難怪這么沒規矩。
關鍵還他媽搞“抄家”,你把俺們這嘎達當成啥了?
錦衣衛嗎?
你們聚寶齋是貪官污吏啊!
老李趕緊低下頭,假裝研究缸子里的茶葉沫,肩膀卻在微微發抖,這小子演得也太像了。
“嚷嚷什么!”王隊的聲音從走廊那頭傳來,他穿著沒系紐扣的警服,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葉瀾滄跟在他身后,左臂的石膏纏著圈紅布,臉色白得像宣紙,卻直挺挺地站著,目光在段景宏身上一掃,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
段景宏立刻收了聲,脖子卻還梗著,眼神里多了幾分慌亂,活像只被拎住翅膀的麻雀。
“王,王隊,我給你送本子來了。”他把紙條往身后藏了藏,手里捏著個空皮本。
那是他從聚寶齋賬房順手拿來的玩意,只為了能不惹人懷疑,屬于演戲的專用道具。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