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就這么篤定?”她扯掉頸間的絲巾,露出鎖骨處道淺淺的疤痕,“段小龍剛出來,思茅就出事了,未免太巧了。”
“巧?”寸文山笑了,指腹摩挲著雪茄的紋路,“這行當里,哪樁事不巧?”
“老周去年倒騰黃花梨,不也撞上警察掃黃才躲過一劫?”他往椅背上一靠,皮椅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關鍵是,他有用。”
“用處?”沐孟蓮挑眉,指尖掐著煙蒂往煙灰缸里按,“難道比救思茅還重要?”
提到沐思茅,密室里的空氣驟然凝住。
龍楚雄慌忙端起酒杯,酒液晃出杯口,在桌布上洇出朵暗紅的花:“六爺,要不咱再想想辦法?找個律師?或者?”
“找律師?讓她在法庭上把咱的底全抖出來?”寸文山打斷他,雪茄往桌上一戳,“那丫頭手里握著多少貨的來路,你我心里沒數?”
“真要讓她開口,別說滇王印,就是三年前那批唐三彩,都能被條子給扒出來。”
沐孟蓮的眼圈紅了,卻梗著脖子不肯低頭:“可她是我妹子!六爺,她也是您親自認下的義女啊!如果不是您當初拉攏她,她也不會現在這個境地,在體制內怕是都已經當了副科長!”
“現在說這些沒用。”寸文山的聲音冷了幾分,“思茅手里的牌,警察暫時還沒摸到。”
“只要那兩件寶貝還在咱們手里,他們就定不了她的死罪。”他頓了頓,語氣緩和些許,“等這陣子風頭過了,我讓緬甸那邊的人運作運作,總能找到轉機。”
龍楚雄瞅著沐孟蓮緊繃的側臉,囁嚅道:“要不找個替罪羊?就說東西是別人偷的,思茅只是被蒙在鼓里?”
“替罪羊?”寸文山嗤笑,“你當警察是傻子?滇王印的仿品就算再像,也過不了碳十四檢測。”
“真把那物件交出去,等于告訴他們‘正主在我們這兒’。”他彈了彈煙灰,“那是能換三條走私線路的硬通貨,誰能輕易割肉?”
沐孟蓮猛地站起身,皮靴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響:“那六爺的意思是,讓思茅在里面耗著?”
“耗著,總比把咱們全搭進去強。”寸文山的聲音沒起伏,“她畢竟在博物館待過,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他往龍楚雄面前推了推紅酒瓶,“先讓她在里面‘反省’幾天,等咱們把段小龍的路子鋪順了,再想辦法撈人。”
龍楚雄似懂非懂地點頭,給沐孟蓮的杯里續上酒:“孟蓮姐,六爺心里有數,他不會不管思茅妹子。”
沐孟蓮沒接酒杯,只是盯著桌上的錦盒。
里面是枚金鑲玉戒指,玉面雕著只展翅的鷹。
“這就是給段小龍的?”
“嗯。”寸文山點頭,他打開錦盒,指尖拂過冰涼的金面,“這玉是和田籽料,剛好重三錢六,夠他木材廠小半個月的流水了。”
“給他這么貴重的東西?”龍楚雄咋舌,試探性發問道:“這會不會太抬舉他了?”
“抬舉?”寸文山合上錦盒,推到龍楚雄面前,“明天你親自送去,就說,之前是六爺多心了,這戒指算賠禮道歉,并且剛才我又讓手下把他綁起來了,目前來看反應還好,沒有應急。”
他眼中閃過抹算計,“咱們幾個,哪個手上沒沾點‘灰’?老周的走私案底,孟蓮三年前那樁‘意外’,還有你龍楚雄...”
龍楚雄的臉“唰”地白了,慌忙擺手:“六爺,咱不說這個。”
“不說,不代表沒有。”寸文山的聲音像淬了冰,“段小龍不一樣,他那木材廠的賬,我讓會計查過,干干凈凈。”
“跟警察‘打架’那回,也是走的正規流程,預審科審完后最后賠錢了事,沒留案底。”
沐孟蓮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股自嘲:“我懂了,六爺是想讓他當咱們擺在前臺的傀儡?”
“聰明。”寸文山端起酒杯,對著沐孟蓮遙遙一敬,“以后過海關、見‘客戶’,有這么張干凈的臉出面,省多少麻煩?”
他飲盡杯中酒,喉結滾動時,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等他徹底跟咱們綁在一條船上,再讓他知道點‘內情’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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