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驚變，以雷霆之勢，席卷了整個朝堂。

丞相趙嚴，這個在大乾朝堂上盤踞了二十年，權傾朝野的巨擘，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其黨羽，從上到下，被新任內廠提督韋德麾下的番子們，如篦子梳頭一般，一個個揪了出來，連根拔起。

京城的天，似乎都因此清朗了幾分。

太和殿內，氣氛莊重而熱烈。

百官列于兩側，看著龍椅上那道重新掌握了絕對權柄的身影，眼神中充滿了敬畏。但更多人的目光，卻不自覺地，瞟向了站在御座之側，那個身穿嶄新司禮監掌印太監緋袍的身影。

韋德。

如今，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名字，而是一個傳奇，一個禁忌。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但沒有人敢再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太監。那一日在“一線天”前尸山血海中獨立的身影，已經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夢魘。

這是一個能用拳頭把人打成肉泥，也能用眼神讓百官噤聲的怪物。

“此次平叛，諸位愛卿皆有功勞。”皇帝的聲音在殿內回響，威嚴而沉穩。

他開始論功行賞。

秦烈因護駕及時，被封為“忠勇侯”，兼領京城三大營，真正做到了兵權在握。其余忠心護主的大臣，也各有封賞，一時間，殿內“謝主隆恩”之聲此起彼伏，人人喜氣洋洋。

終于，所有的賞賜都宣讀完畢。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韋德身上。

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豎起了耳朵。

正戲，來了。

連韋德自己，心里的小人兒也搓著手，有些期待。黃金萬兩已經到手，司禮監掌印也坐穩了，皇帝還能賞自己什么？難道是傳說中的免死金牌？還是再給個封號，弄個“九千歲”當當？

皇帝看著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笑容里，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滿意，甚至還有幾分……像老父親看女婿般的慈祥？

“韋德，你救朕于危難，扶大廈之將傾，其功，蓋過所有。”皇帝的聲音充滿了感情，“金銀俗物，不足以彰其功。官職權柄，不足以表其忠。”

百官聞，心中更是好奇。金銀官職都覺得不夠，那要賞什么？

就連韋德自己，也覺得皇帝這話說得太漂亮了，心里的小人兒已經開始鼓掌了：“說得好！說得太好了！陛下圣明！快，把那傳國玉璽給我盤兩天！”

皇帝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尤其是在皇后蘇清漪那略帶關切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用一種足以載入史冊的洪亮聲音，宣布了那個驚天動地的決定。

“朕，思來想去，唯有將朕之至寶，托付于你，方能顯朕之隆恩，安朕之心。”

“朕決定！”

“將朕最疼愛的女兒，昭陽公主，許配于你！”

轟——！

仿佛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太和殿的金頂之上！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滿朝文武，上百號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傻了。

他們臉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極點。從最初的期待，到震驚，到茫然，再到徹底的石化。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珠子瞪得像是要從眼眶里掉出來。

給……給一個太監許配公主？

陛下這是……瘋了？還是被趙嚴嚇出癔癥了？

御座之側，鳳椅上的皇后蘇清漪，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她嬌軀一顫，扶著鳳椅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看著韋德，那雙平日里總是含著水霧般溫柔的眸子里，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和絕望。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她一直將韋德視為可以傾訴心事的“姐妹”，一個特殊而可靠的伙伴。可皇帝這個決定，像一把最殘忍的刀，將這份微妙的情感，捅得稀碎。

而作為風暴中心的韋德，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出竅了。

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響。

許配？

公主？

給我？

他心里的小人兒，剛剛還穿著官袍叉腰大笑，此刻已經嚇得翻了白眼，口吐白沫，四腳朝天，徹底抽了過去。

“不……不是……陛下，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吧？”

終于，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臣，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陛下！三思啊！自古以來，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將金枝玉葉的公主，許配給……許配給……”

老臣說到一半，偷偷瞟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韋德，后面的“太監”二字，愣是沒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