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黃學士!”
李景隆遠遠拱手,大聲笑道,“某不請自來,做了惡客了!”
“哪里哪里!”黃子澄客氣回禮,“公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呀!”
以前的他,要仰望李景隆,他用得到李景隆的地方,比李景隆用得到他的地方多得多。
可現在的他,是太子朱標臨終時,留給皇太孫的輔佐之臣,更是皇太孫的老師之一。
所以此時面對李景隆,心境比起當年來,不可同日而語。
“我呀,前幾日得了一本宋刻古書!”
雙方寒暄過后,剛一坐下,李景隆就笑道,“叫什么....禮部韻略。您也知道,我大老粗一個,落我手里,這古書就是暴殄天物了!”說著,他微微揮手,身后跟著的李小歪從門外進來,雙手捧著一個玉匣,放在桌上。
“嗯?宋刻?”
黃子澄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分欣喜。
讀書人哪有不愛書的,而古書之中又以宋刻最為珍貴。
且李景隆所說的禮部韻略,乃是宋朝時,天下讀書人必讀之書,更是科舉專用之書。
“公爺您??”
他心中雖喜,但面上克制,“這是...”
“給您的!”
李景隆雙手推著玉匣,笑道。
“不可不可,此物非同尋常,價值千金...”
“俗!”
李景隆忽然板起臉來,“你我之間談錢,俗了!”
“呃...呵呵!”
黃子澄笑笑,看一眼玉匣,“今日公爺前來,肯定不是專門為了給下官送書吧??”
“還真有事!”
李景隆正色道,“想必您也聽到風聲了,我即將再鎮甘肅!”
什么叫我也聽到了??
這事就是我跟皇太孫說的!
不讓你出京,難不成真留你在京里繼續管著天下武官??
再讓你管幾年,天下武官盡出李府,兵部成什么了?朝廷成什么了?
“呃...”
心里是這么想,但面上還是佯裝遲疑,“下官確實聽到點..一知半解,呵呵!”
“甘肅,是個窮地方!”
李景隆嘆氣,“而且靠著二爺三爺,我...那邊日子不好過!”
“公爺!”黃子澄捋須道,“您要說什么,但說無妨!”
“我就喜歡您這痛快的性子!”
李景隆一拍大腿,而后低聲道,“有些話我不能跟太孫殿下說,但一定要和您說!”
黃子澄面色鄭重,“什么話?”
“我去肅鎮,是幫著殿下收攏西北兵權的!”
李景隆正色道,“但光靠我,絕對不夠....我想保舉一人,為陜西行都司都指揮使....”
“誰?”黃子澄正色道。
“老將宋晟,其久在涼州,名鎮西北!”
“這事,您何必跟下官說?”黃子澄越發的迷惑,“調任保舉武官,是您權責之內的事呀?”
“嘖....”
李景隆搖頭,“那可是陜西行都司指揮使...您想想,若是由殿下金口提拔,宋晟如何不感恩戴德?從此以后西北軍中,殿下又多一臂膀!”
直接把宋晟調往大寧,那是絕對行不通的。
但可以曲線行事,讓他擔任陜西行都司指揮使。
而由于是皇太孫親手提拔,那么秦王朱老二那邊肯定有想法。
所以宋晟這個陜西行都司指揮使絕對坐不穩當,同時也給朱老二和他大侄子之間,弄了一道嫌隙出來。
朱老二忙著和大侄子派來的人爭權奪利,而皇太孫這邊對宋晟又寄予厚望。那么肅鎮的李景隆,完全可以從中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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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這么說?”
不到下午,黃子澄就把李景隆的話,原原本本的說給了皇太孫朱允熥。
咸陽宮中,朱允熥微微瞇著眼睛,“這話,他為何不直接找孤?”
“想來,曹國公是顧忌..”黃子澄猶豫片刻低聲道,“皇上的想法!”
“嗯!”
這個理由,在朱允熥這行得通。
其實他對李景隆另一個不滿的地方,就是李景隆從沒在他的皇爺爺面前,表達過對于大明藩王權勢太重的擔憂,以及沒有旗幟鮮明的站在他這邊。
“宋晟這個人,孤倒也聽說過!”
“武人之中,難得的品行擔當,都稱得上優良之人!”黃子澄又道,“既不殺良冒功,又不貪得無厭......”
“宋晟!”
朱允熥細長的手指,敲打椅子的扶手,把這個名字深深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