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夫人向來豁達,對生死早就看淡了。
她十分虛弱,艱難出聲安撫眾人,“遲早都有這一天,你們別哭喪著臉。宴清啊,你娘給我托夢了,她在下面好像過得不太好……有沒有法子?”
裴司堰喉間像是哽著一塊石頭,眸光黯了下去。穆宗皇帝不準厚葬母親,他只替偷偷摸摸弄一個無墓碑的衣冠冢,實在有愧母親。
“外祖母放心,這事我自有成算,會妥善安排的。你現在養好身子要緊。”
溫老夫人渾濁的眸光掃過眾人,見溫靜初滿臉淚痕,雙頰紅腫得不成樣子,不禁詫異道:“初丫頭…你…怎么了?”
溫靜初激動萬分,從人群中擠了過去,跪到病榻跟前,痛哭流涕,“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女兒犯了大錯,娘,你不會怪我吧?”
她被嚇得不輕,太子方才的架勢,儼然是要她償命!
她現在唯有抓住母親這唯一的稻草,才能免受責罰。
溫老夫人耳朵嗡嗡的,到底大病初愈之人精力不足,哪里受得住她這鬼哭狼嚎?
秦嬤嬤怕老夫人抵受不住,未曾把真想相告,老太太只當自己是人老驟病,她不停地使眼神,可溫靜初只顧著哭訴,壓根沒注意到。
她慌忙去攙扶溫靜初,“姑奶奶,別鬧了,老夫人還不知情。”
溫國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火藥味十足,“母親才醒,精神不濟,你還要在這里哭哭啼啼,拿你家里那些破事來煩她嗎?你還不給閉嘴?”
哪怕他的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責她,可又何嘗不是替她掩飾?
溫靜初到底明白過來,面帶愧色,只得站在一旁小聲啜泣,“是,都是我不好,我閉嘴還不行嗎?”
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心思各異。
溫靜初犯了如此大錯,掉幾滴廉價的眼淚,就能彌補過錯了?
她這副假孝子的表演,實在太惺惺作態,令人作嘔了!
可即便太子有心想要將她殺頭凌遲,現在也不得不顧忌老夫人的安危了,只要老夫人活著,她就有了護身符,總不能讓老夫人再次白發人送黑白人吧?
場面一度冷了下來。
就在這時,孫思齊和竇文漪一前一后走了進來,眾人見小醫仙進來,紛紛朝她投來感激的眸光。
裴司堰和她對視一眼,又飛快地挪開了眸光。
竇文漪故意裝出男音,沉聲道,“溫老夫人需要靜養,不宜喧嘩,諸位還是先散了吧,待老夫人好些,再來探望吧。”
溫家眾人不得不離開,唯獨溫靜初死死地抓著溫老夫人的手,根本不想離開。
“溫國公,還請借一步說話。”
“小醫仙請。”
溫國公挪步到偏廳,長身鞠躬,笑著道謝:“家母能轉危為安,多虧小醫仙妙手回春,這份情義老夫記下了。還望你再多費些心,幫著指點調養才是。日后有用得著老夫的,盡管開口。”
竇文漪躬身還禮:“國公客氣了,此番,老夫人病重,不僅是因為服用毒藥丸所致,還因長期受心疾困擾,才會加重病癥。常道心病還須心藥醫,若不妥善處理,恐怕會影響壽元。”
溫國公面露驚詫,“此話怎講?”
竇文漪不急不慢繼續道,“我使用的是鬼門十三針,這種針法本就是去陰邪的針法,說直白點就是除去邪祟。溫老夫人身體里的毒已去了七八分,余毒只需精心照料便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