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文漪眉頭緊鎖,溫老夫人的脈時起時伏,似有似無,如魚在水中游動,脈搏極為紊亂。這種脈相稱之為魚翔脈,是危重病癥七種異常脈象之一。
溫老夫人的心臟受到了極為嚴重的損傷,她有諸多慢性病癥纏身,諸如風濕性心痹、眩暈、頭疾等,可長期都服用藥物自然能有效緩解,所以不應該驟然加重,除非有外因……
裴司堰眼睛不眨地注視著她,忍不住開口詢問,“老太君,還有救嗎……如何了?”
竇文漪緩緩收回手指,壓低了聲音,“我先去看看她的病案。”
他們從里間出來,溫家人還在和太醫們討論病情。
裴司堰高大挺拔的身子,似若無意地擋住溫國公等人的視線,她趁機抽出桌案上出幾張病案飛快掠過。
溫靜初似乎察覺到異樣,狐疑的眸光朝這邊瞥了過來,裴司堰側身一步,完全隔斷了她的視線,眼底的警告意味十足,她只得訕訕地收回了目光。
裴司堰心急如焚,“到底如何了?”
竇文漪又把病案放了回去,遞給他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兩人就出了屋子。
她站在屋檐下,望著院中的芭蕉,緩緩道,“老夫人唇色發紫,應該是中毒才導致了并發癥,她的病都是慢性病,若不是有外因,心臟受損的程度根本不會如何駭人。”
“而這毒藥效猛烈,卻不易察覺,絕非鴆酒砒霜之類的,說不定與某種慢性藥物相克導致也未嘗可知。”
“什么?”
裴司堰鳳眸半瞇,眸色冰冷,危險的眸光穿過門簾掃過溫家眾人,屋內隱隱傳來太醫和溫家眾人討論病情的聲音,嘆息聲,甚至還有人細細啜泣的聲音。
他們都是溫老夫人的血親,到底是誰敢對她老人家下手?
裴司堰面罩寒霜,顫聲發問:“可還有法子……保下外祖母的性命?”
竇文漪心中升起一陣悲涼,神色猶豫道,“老夫人心臟受損嚴重,原本中毒,只需要以藥物催吐,再扎幾針,施以湯藥祛毒也就可以緩解大半,可這毒已深入肺腑,現在催吐根本不行。”
“我會用九轉護心丹保護住她的心脈,再用針法逼出肺腑的毒素,若是能盡快查出毒源立,興許還有一線生機……畢竟已過了一夜之久,早就延誤了從閻王手中搶人的最佳時機。”
裴司堰那挺拔如山的身子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下意識扶住了廊道上的欄桿,手指因太過用力隱隱泛白。
她頓了頓,斟酌道,“老太君到底年紀大了,身子原本也虛弱,根本經得起耗損,是否能保住性命,還得看她自己……”
裴司堰臉上籠罩著濃濃的悲戚,昨晚得知老夫人重病,他就應該第一時間趕過來探望她的。
誰能想到,溫家人如此膽大包天!
裴司堰壓抑著心底的怒意,恨恨道:“我就覺著這癥狀來得蹊蹺,老太太雖久病纏身,可一直都有太醫定期把脈,各種珍貴藥丸不斷,怎么會突然昏迷不醒了呢?這群太醫,難道看不出其中的緣由?”
竇文漪無奈地搖了搖頭,太醫恐怕也有人看出了一些門道,可權貴世家的腌臟事還少嗎?
溫老夫人已是七十歲多的高齡,誰敢保證,不是這群孝子賢孫故意使得陰招?
除非有人發現蹊蹺,要把‘家丑’鬧大,要追究到底,否則,太醫們哪敢來趟這渾水?
裴司堰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滿心憤恨,一股想要殺人的戾氣直欲沖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