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竇茗煙面若死灰,腦海里嗡嗡作響,唯獨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渾渾噩噩,又無比清醒。
她不該錯信睿王,難道她就這樣死掉嗎?她不過是想要改變命運,不想嫁給一個病重的人守活寡,哪有什么罪孽深重啊,為什么老天就容不下?
竇文漪才是‘災星’,為什么她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老天的眷顧?
不,她罪不至死,她本該享有萬人敬仰的尊榮,何至于此等下場?
她從一介孤女逆天改命到準太子妃,不是為了就這樣毫無意義地白白死去的,她還要報仇,還要享受榮華富貴,難道這些都成泡影了嗎?
不,她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竇文漪的,她要殺了竇文漪!
馮公公涼涼地看著她,催促,“竇三姑娘,你千不該,萬不該在冷宮爬床,那是圣上的忌諱,趕緊些吧,咱家還有別的事要忙。”
竇茗煙回過神來。
昨晚在她身上折騰男人,今天就要她的命?
皇帝果然是天底下最絕情的人。
他惱羞成怒,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她這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身上,就算她死了,就能掩蓋他睡了準兒媳,還逼死了準兒媳的事實嗎?
又不是她拿著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逼他上床的!
竇茗煙泣不成聲,咬著唇瓣,饒是她早有了心里準備,還是覺得冤枉、不甘、悲憤、委屈、恐懼,遺憾。
“公公,茗煙死不足惜,臨死前,唯獨放不下太子殿下,如今他重病纏身,原本我也是想進宮來看他的。可否轉告圣上,我臨死前只想再見殿下最后一面......”
“還請圣上放心,我也希望走得體面,昨晚的事我會爛在肚子里的。”
她怯弱地看了一樣馮公公,不再求饒,“大監,若是這個恩典圣上不愿成全,我只求圣上能親手制裁我。”
馮公公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本以為她會乞求活下去,沒想到還有幾分聰明。
穆宗皇帝得知后,手中的御筆一頓,冷漠的眸底情緒復雜,“哦?”
腦海無端閃現出當初溫婠一心求死,那雙赤紅絕望的眸眼。
何其相似。
都是被他玷污的羸弱女子!
他這雙手殺人無數,殺伐果決,對任何人都不曾心軟。
他唯獨愧對溫婠,而她的死只讓他永遠被釘在了卑鄙無恥、欺世盜名的恥辱柱上,如今又要讓歷史重現嗎?
穆宗皇帝閉上眼,良久才緩緩抬頭,“如此,朕便成全她!”
他起身去了宮中秘密處置犯人的屋子,沒待一會,離開過后,屋子里幾個太監抬出了一個黑色的麻袋......
——
翌日清晨,宮中便派人來接,說東宮一切齊備,要竇文漪即刻去東宮伺候太子。
竇文漪命翠枝等人連夜收拾好箱籠,僅帶了翠枝就準備出發去東宮。
竇家人神色各異,齊齊都到門口送別。
竇伯昌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來,竇茗煙的事他根本不敢告訴任何人,眼下還大張旗鼓叫下人們四處尋她。
辜夫人擰著眉,心底五味雜陳,昨晚接了那樣的圣旨。
竇伯昌又辭閃爍,諱莫如深,她就隱隱猜測到竇茗煙恐怕又犯了什么天大的錯事,否則好端端的‘太子妃’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她也算求仁得仁,不用再去活守寡了。
此刻,再看自己的親生女兒竟要去沖喜,想起往日種種,如鯁在喉,她心里涌出一股愧意,很想囑咐幾句,到底不知該如何打開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