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賬本?!”
“他怎么知道?!那地方連府里都沒幾個人知道!他怎么找到的?!”
那別院,那賬本!那是王家真正的命根子!
是王家在樵郡乃至整個西南隱匿田畝、逃避稅賦、放貸盤剝、甚至勾結地方官員的所有鐵證!
每一頁紙,都沾著血,都足夠砍掉王家幾十顆腦袋!
那是他王洪準備帶到棺材里的秘密!
洛珩……洛珩他怎么會知道?!
“廢物!都是廢物!”王洪猛地推開攙扶他的人,狀若瘋癲,對著那報信的家丁嘶吼,“人呢?!莊子上的護院呢?!賬房先生呢?!都死了嗎?!給我攔住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把賬本搶回來!燒了!全給我燒了!”
他猛地轉身,對著廳里那些依附王家的官員和護衛,眼睛血紅,像頭擇人而噬的困獸:“還愣著干什么?!抄家伙!跟我走!去西跨院!誰敢動我王家的賬本,老子滅他滿門!快!備馬!全都跟我走!”
王洪也顧不上什么壽星公的形象了,一把扯掉礙事的壽星帽,踉蹌著就往外沖。
幾個心腹護衛和部分依附的武官也反應過來,慌忙跟上。
整個樵郡王府瞬間雞飛狗跳,剛才還歌舞升平的壽宴現場,轉眼間一片狼藉,只剩下滿地杯盤狼藉和那顆孤零零瞪著眼的頭顱。
城西,王家別院。
這地方外表看著就是個不起眼的老舊宅子,但內里戒備森嚴。
此刻,大門洞開,門板歪在一邊,顯然是被人強行破開的。
院子里,幾十個穿著王家護院服飾的漢子,被更多手持刀槍、殺氣騰騰的漢王府親兵和穿著皂隸服色的清丈司差役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洛珩大馬金刀地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翹著二郎腿。
一個穿著戶部官袍、留著山羊胡子的清丈司主事,正帶著幾個書吏,從一個被砸開的、極其隱蔽的夾墻暗格里,小心翼翼地往外搬東西。
一摞摞厚厚的賬冊!還有成箱的地契、借據、密信!
“世子!找到了!全在這里!”山羊胡子主事激動得胡子都在抖,捧著一本最厚、封面沒有任何字跡的藍皮賬冊跑到洛珩面前,“您真是神了!這暗格做得如此精巧,若非您直接點明位置,下官就是把房子拆了也未必能找到啊!這……這就是王氏所有隱匿田畝、放貸盤剝、私通地方的核心賬目!鐵證如山啊!”
洛珩隨手接過那本沉甸甸的藍皮賬冊,隨便翻開一頁,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某年某月某日,于樵郡某縣“購得”良田多少畝,某年某月,放貸給某某縣令多少銀兩,某年某月,分潤給某位京官多少“孝敬”……
一筆筆,觸目驚心!
“呵,王老狗,家底夠厚的。”
洛珩冷笑一聲,把賬冊丟回給山羊胡子,“收好了!這可是給皇祖父的大禮!”
就在這時,別院外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馬蹄聲和叫罵聲。
“洛珩小畜生!你給我滾出來!”
“把賬本放下!那是王家的東西!”
“沖進去!搶回來!”
王洪那破鑼嗓子帶著滔天的怒火和恐懼,清晰地傳了進來。
緊接著就是刀劍碰撞和呼喝打斗的聲音。
顯然是王洪帶著人趕到了,正和守在外圍的漢王府親兵沖突!
“老爺!老爺!不能硬闖啊!他們有天子劍!”
有家丁在哭喊。
“滾開!擋我者死!給我沖!”
王洪已經徹底瘋了。
院子里的清丈司官員和差役們臉色都有些發白。
洛珩卻像沒聽見外面的喧囂,慢悠悠地站起身,撣了撣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眼神卻冷得像冰。
“王老狗送壽禮,咱們得回禮不是?”
洛珩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門外的喊殺聲。
他抬起腳,對著地上一個王家護院掉落的腰刀,狠狠踹了過去!
“哐當!”
那刀被踹得飛起,撞在旁邊的石鎖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
洛珩手指猛地指向這間藏著王家百年罪證的別院主屋,對著自己帶來的親兵和清丈司差役,吼聲響徹整個院子:
“給老子——砸!”
“門窗!家具!地板!墻壁!”
“所有能藏東西的犄角旮旯!”
“挖地三尺!一片紙也別給那老狗留下!”
“砸!砸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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