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賀老太太守著滿桌子的美味飯菜,雙眼望著門口,翹首以盼。
“棠棠寶貝和她老公怎么還沒有回來?”
她拿起拐棍,“我去出去找他們。”
賀老爺子握住她的手,“京州已經去叫他們了,會回來的,你別擔心了,你坐下好好休息。”
賀老太太堅持道:“我親孫女一刻不回來我就不放心,我要去找我的寶貝孫女,我是棠棠的奶奶,我不擔心她誰擔心她!”
賀老太太騰的一下站起身,“什么都阻攔不了我,我現在去找我的寶貝孫女!”
賀老爺子淡定的從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你坐下,我給你吃糖。”
賀老太太雙眼冒光,一屁股坐回來,“棒棒糖也是我的寶貝!”
賀老爺子剝棒棒糖的糖紙,雖然雙手顫顫巍巍,但耐心細致,把糖紙剝掉后,舉著棒棒糖,喂到賀老太太的嘴里。
賀老太太美滋滋的吃著棒棒糖,寶貝孫女棠棠呢,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奶奶,我回來啦,”賀雨棠站在餐廳門口。
她使勁嗅了嗅鼻子,“好香啊,今天吃什么飯?”
周宴澤走過她身邊,散漫的聲音落在耳畔,“想讓你乖乖就范。”
賀雨棠:“……”
賀京州白了他一眼,說道:“胡亂語,你這說的什么句子。”
周宴澤走到餐桌旁,長腿一跨,慵懶坐在椅子上,掀眸看向賀京州,“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賀京州:“……”
賀老爺子微微一怔,很驚訝地道:“你是誰的真命天子,我是不是聽錯了什么點”
周宴澤:“每天想你多一點。”
賀老太太表示也沒有聽懂,好奇的看著周宴澤,指著腦子,“棠棠老公,你是不是和我一樣這里也多少有點病,需要吃點什么藥?”
周宴澤:“你最最最最重要。”
周老太太和周老爺子的表情都是這樣嬸兒滴:(′°Δ°`)
這孩子在說什么哩?
賀雨棠和賀京州兩個年輕人,自然聽得明白周宴澤的土味情話。
賀雨棠望著周宴澤,“張口就來,你是不是天天在家背梗?”
周宴澤后背往后一壓,閑閑倚在椅背上,“原來梗這種東西還需要背,我從小就過目不忘,從來沒有刻意記過東西,無論是奧林匹克數學題,還是語文課文,從來都是看一遍就記得一字不差。”
賀雨棠:“你給我背一遍李白的《蜀道難》。”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餐廳,吃飯的地方,回蕩起朗朗的背書聲。
沒有絲毫停頓,句句清晰,字字清楚,周宴澤把《蜀道難》流暢的背下來。
賀雨棠聽的目瞪口呆。
賀京州差點把牛逼兩個字脫口而出。
賀老爺子不明覺厲驚嘆對方強悍的記憶力。
賀老太太:“我還想吃棒棒糖。”
眾人:“……………”
幾只烏鴉飛過。
賀老爺子盛了一碗桂花牛奶小圓子,放到賀老太太面前,哄小孩子的語氣,“好好吃飯,明天獎勵你一顆糖。”
賀老太太:“先獎勵我一顆糖,我再好好吃飯。”
賀老爺子:“你的寶貝孫女就在你旁邊坐著,你如果不給她做個好榜樣,她也鬧著要吃糖。”
賀雨棠配合的撒潑耍賴,“我要吃糖,憑什么給奶奶吃糖不給我吃,奶奶吃一顆,我要吃一百顆,我要把自已的牙齒都吃成蛀牙,讓所有的牙齒里都長小蟲子。”
賀老爺子彎著眼睛溫和的笑著,望著賀老太太道:“聽到沒有,你看看你,一個做奶奶的,要把孫女帶壞了,你忍心讓你的寶貝棠棠牙齒里長滿小蟲子嗎?”
賀老太太:“不忍心,我一點都不忍心!”
賀老爺子把桂花牛奶小圓子推到她手邊,往她手里塞一個勺子,“好好吃飯。”
賀老太太開始認真的吃飯。
賀老爺子拿著筷子給賀老太太夾菜,把她不喜歡吃的姜絲一條一條地挑出來。
賀老太太的碗里堆滿了賀老爺子夾的菜,都是她愛吃的菜。
甜口、酸口、醇厚、鮮香。
賀雨棠低頭吃飯的時候,一塊麻辣排骨放到她的碗里。
她抬頭看,是一雙干凈的沒用過的筷子。
賀老爺子垂著眼瞼,掩藏住眼睛里的愧疚,沙啞的聲音說了一句:“吃吧。”
乖孫女。
賀雨棠突然喉頭哽了一下,濃黑的長睫垂落,小聲說:“謝謝……爺爺。”
賀老爺子心中五味雜陳。
爺爺關心自已的孫女本應是天經地義,但人世滄桑,人隨事遷,太多太多事情阻隔在爺孫兩個人之間,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會和他看著出生和長大的小公主疏遠到、他給她夾塊排骨她都要說謝謝的地步。
賀老爺子心里浮上悲涼,以及,悲傷。
一個跟了賀老爺子四十多年的傭人跑過來,“老爺,賀掌事回來了。”
賀老爺子神色變冷,“他回來難道還要我去迎接他,肚子下面就是腿,他不會自已走進來?”
傭人:“賀家大宅的鎖換了,后門的鎖也換了,賀掌事和二小姐正在門口聲嘶力竭的喊門呢。”
賀老爺子疑惑道:“誰換的鎖?”
賀京州金絲眼鏡后面的眼睛沉靜如冰,“我換的。”
賀老爺子:“為什么要換鎖?”
賀京州:“我今天帶妹妹回來吃了他們父女給的閉門羹,自然要有仇當場就報。”
傭人問說:“老爺子,我現在去給賀掌事和二小姐開門?”
賀老爺子夾了一塊紅燒海參放進嘴里,扒了一口米飯,慢條斯理地吃完,緩緩說出兩個字:“不開。”
此時正值中午,烈日炎炎,地面溫度高達四十度,一個雞蛋打在地上,一分鐘后就會誕生一個被煎熟的荷包蛋。
賀雨棠和賀京州坐在空調屋里吃美味的飯菜,賀青山和賀喜橙站在大日頭底下肚子咕咕叫。
賀青山揚著拳頭把大門砸的砰砰響,“開門!立刻給我開門!我是賀家的一家之主,誰敢不給我開門!”
他怒吼的聲音啞了,大門依舊緊緊閉著。
賀喜橙雙手叉腰站在大門正中央,張著雙腿,像文具盒里細腳伶仃的圓規。
“趁我們不在家偷偷把鎖換了,能干出這么不要臉的事情,真他媽不要臉,卑鄙無恥,心如蛇蝎,這種人就應該下地獄,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