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輕咳一聲,以掩飾自已的尷尬。
又道:“他的工具箱和茶我可以負責,你的不行,你還沒展示,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這個實力?”
這個賀同志的實力毋庸置疑了,但這個女同志就不一定了。
這么年輕又是坐著軍用車來的,一看就是家里送過來鍍金的。
沈云梔就等著他的話呢,丁老這臉又要挨一次打咯。
沈云梔微微一笑,從容地走到畫案前。
在賀云舟還未補完的那一塊開始修補,只見她蘸墨、運腕,筆尖在破損處輕輕游走。
令人驚訝的是,她用的同樣是\"雨斧皴\"的技法,但與賀云舟的筆觸又微妙地不同。
多了一分靈動,少了一分拘謹。
賀云舟看到之后對沈云梔更加好奇了,他們的作畫技巧竟然一樣?
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像看到另一個自已作畫一般。
最后一筆落下,沈云梔輕輕擱下畫筆,轉頭看向丁老:“怎么樣,丁老?服不服?”
丁老死死盯著補好的畫面,山羊胡一顫一顫的。
半晌,他突然長嘆一聲:“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他鄭重地朝兩人拱了拱手:“老朽眼拙,從今日起,二位的工具箱和茶水,就包在我身上了。”
謝祁白嘴角微揚,心想父親要找的這位,果然不簡單。
他之前只見過沈云梔設計出來的演出服,如今親眼看到她修復古畫,更能體會到她的厲害。
王主任適時開口說道:“這樣吧,丁老是老前輩,我們怎么能讓老前輩干這種活?工具箱和茶還是由我來準備……”
誰知丁老突然一擺手,山羊胡翹得老高:“不必!我丁某人向來說一不二,既然輸了,就該認!”
他挺直腰板,中氣十足地說道,“從明天起,這兩位小同志的工具箱和茶水,我包了!”
會議室里頓時響起善意的笑聲。一位白發老者打趣道:“老丁啊,你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丁老哼了一聲,卻悄悄朝沈云梔和賀云舟投去贊賞的目光。
他雖然脾氣倔,但最敬重的就是真有本事的人。
謝祁白緩步走到沈云梔身邊,低聲道:“沈同志果然名不虛傳。”
他頓了頓,“家父若是知道你這么出色,一定會很高興。”
沈云梔心頭一跳。
家父?謝祁白的父親怎么會認識她?
“謝同志的父親?”沈云梔挑了挑眉。
謝祁白笑了笑,說道:“等項目結束了之后,我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說完這話,謝祁白緩步走到會議室中央,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在座的各位都是美術界的老前輩,這次古畫修復任務意義重大,還望大家能夠精誠合作,共同完成這項光榮使命。”
他特意在山羊胡老者面前停下,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丁老,您當年修復的功力令人欽佩。”
他轉頭看向沈云梔,“如今新一代人才輩出,也正是我們傳統文化傳承的幸事,希望大家共同攜手,讓這些國之瑰寶重現光彩。”
王主任適時接話:“謝組長說得對!這次特意調集老中青三代專家,就是要博采眾長嘛!”
有了謝祁白和王主任的話,會議室里的氣氛漸漸緩和。
“好了,”謝祁白拍拍手,“明天正式開始工作,今天大家先熟悉下環境。”
從會議室出來之后,賀云舟朝沈云梔說道:“沈同志,剛剛多謝你了。”
“謝我什么?”沈云梔笑了笑,雙眼瞇成了彎彎的月牙兒,“你是靠自已的實力贏得了丁老的認可呀。”
……
另一邊,沈淵竹和許靜茹的臉色格外凝重。
“我聽人說,這次謝徵的兒子謝祁白負責的項目里,沈舒蘭的女兒也參加了。”
“也就是說謝祁白已經見到沈舒蘭的女兒了?那謝徵……”許靜茹的臉色一變,一想到謝徵有可能會找到沈舒蘭,心里便堵得慌。
就算如今沈舒蘭都快五十歲了,她也不想看到沈舒蘭和謝徵在一起。
當初她做了那么多事,謝徵都沒跟她在一起,沈舒蘭憑什么?
“你派去查的人到底有沒有找到沈舒蘭?讓你辦點事情怎么就這么費勁?”許靜茹因為心情不暢,語氣也很不好。
沈淵竹見許靜茹這個態度,臉色也黑了下來。
“你到底是怕謝徵知道當初是我們兩個合伙讓沈舒蘭離開京市,怕被謝徵報復,還是心里放不下謝徵,怕謝徵跟沈舒蘭再續前緣,你心里沒辦法接受?”
雖然當初他們兩人結婚是無奈之舉,但是到底幾十年夫妻,連孩子都生了兩個了。
沈淵竹可沒有戴綠帽的癖好。
許靜茹心虛地看了沈淵竹一眼,語氣緩和了許多:“你在說什么呢,都這個年歲了,難道我還幻想跟謝徵有什么嗎?我當然是怕謝徵知道了之后對付我們了。”
“我主要也是擔心你,你如今才在部里站穩腳跟,要是被謝家針對的話,恐怕對你影響很不好。”
這也是沈淵竹所擔心的。
他道:“我當然知道,我也已經派人去查了,估計快要查到了……”
當初沈舒蘭離開京市去了哪里他們任何人都不知道,這些年沈舒蘭也沒有再回過京市。
要不是前段時間許靜茹碰上了沈云梔,他們連線索都沒有。
但因為沈云梔是軍屬,消息很不好打聽。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沈淵竹趕緊拿起話筒接電話。
里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沈科長,你要的資料我查到了,三十分鐘之后老茶館見面,咱們當面談。”
沈淵竹眼中一亮,朝許靜茹說道:“查到沈舒蘭的消息了!”
夫妻倆互看一眼,立馬收拾好一切,又把一疊大團結裝在了信封里,朝老茶館而去。
到了老茶館之后,之前打電話的那個男人已經在等候了。
見到沈淵竹和許靜茹,按照之前說好了的,一手交錢一手給消息。
男人拿到信封數了數里面的錢,見一點也不少之后,這才開口說道:“沈科長,我查到你堂妹的消息了。”
“二十多年前她離開京市之后,輾轉之下去了湘城。到了湘城之后沒多久就跟當地的一個姓沈的男人結婚了。不過沈舒蘭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沈舒蘭已經去世了?
許靜茹和沈淵竹都松了一口氣,死了最好,死人沒辦法說話。
沈舒蘭一死,當年的事情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回程的車上,許靜茹還是有些不放心:“必須弄清楚沈云梔到底是不是謝徵的種!如果是……”
她眼底閃過一絲陰狠,“絕不能讓她認祖歸宗!”
沈淵竹沉著臉點頭:“我明天就去湘城。如果沈建國識相,最好永遠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