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榮英扭頭朝著門外一看,楊佳慧領著四個男人過來了。
三個年紀大的,一個年輕的。
“行了,別吵了,我這有正事。”張榮英朝著李金民道。
李金民瞬間收了聲,扭頭順著張榮英的目光朝著外面看去。
李保海抓住機會,一溜煙朝外面跑了。
之前不敢說,現在被逼著說出來了,馬上要面臨狂風暴雨,幸好啊,有人上門救了他一命。
院子內,大家圍著桌子坐定,來的四個男人,其中一個是楊佳慧的父親,一個是吳父,一個吳叔,還有一個是吳廣明堂哥。
吳父跟在吳叔和侄子身后,微微佝僂著身子,灰撲撲滿是補丁的粗布上衣上還沾著草屑和泥點,領口被磨爛了,本就黝黑的臉,蠟黃的像是秋收后的干癟苞米葉,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的眼球渾濁的像蒙了一層霧,眼底的青黑更是嚇人。
雙方相互介紹后,頭發花白的吳父朝著黑呆走了過去,他的喉結動了動,沾著黃土的布鞋像是有千斤重。
“哐當”一聲,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他直接朝著黑呆跪了下去,膝蓋砸在了青石板上的聲音,沉悶的讓人發顫。
“孩子,對不住了,對不住,俺求你了.......”他聲音沙啞的像是被磨砂紙磨過,帶著哭腔,渾濁的眼淚順著臉頰的溝渠往下流。
“俺知道是俺家娃的錯,是俺和他媽沒教好他,對不住了,俺知道,是俺家娃造了孽,該罰.......俺家那口子,受不住,已經吃藥走了。”
說到這里,吳父伸手捂住嘴巴,單薄的肩膀劇烈的抽動著,兒子入獄,妻子自殺,這種打擊對一個五十多歲的鄉下漢子來說,實在是毀天滅地的。
除了出嫁的閨女,家里就他和妻子兒子三口人,好不容易娶了兒媳婦懷了孫孫,結果孫孫沒了,兒媳婦跑了,家里欠一屁股債。
省吃儉用幾年,債剛還完,現在兒子又殺人入獄了,妻子也喝藥沒了,兒子也沒給他留下個孫輩,要兒子也沒了,就剩他一個了,他活著還有啥意思?一點念想都沒有。
哭聲被他死死的憋在喉嚨,像是受傷的老獸在低聲嗚咽。
黑呆看著眼前的老父親,神色不忍。
吳叔和楊父也面帶憐憫,吳堂哥看著老實了一輩子的大伯,更是握著拳頭紅了眼眶。
張榮英也別過臉,朝著旁邊的李保軍語氣帶著微微的鼻音道,“孩子放混,受傷的是父母,他也幸好還沒有孩子,要不他孩子也被害了,老三你也是,吸取人家的教訓,以后干啥事,心里要有點衡量,不要啥都腦子一熱就不管不顧的。”
黑呆想要去攙扶吳父,“叔,你快起來,你起來,做錯事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