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她仍是緩聲開口,音色如清泉漱玉,不見半分慌亂:
“云芷公主容稟。凡入府賀禮,皆需經門房登記查驗。若妾身當真送來碎玉,又怎能逃過諸位管事的法眼?”
她眼波微轉,從容續道,
“且公主方才提及,恰在妾身后入園,曾特意留意過這副玉棋。既然當時未見異常,不正說明妾身所贈之物完好無損?”
此一出,周遭貴婦紛紛頷首低語。
“確是如此,”
一位著絳紫羅裙的夫人輕搖團扇,
“每件賀禮都要當場驗看,若有瑕疵絕無可能蒙混過關。”
身旁少女亦附和:
“沈夫人說的在理。這查驗規矩歷來嚴謹,怎會容碎玉入府?”
云芷聽聞易知玉這番辯白,唇角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弧度。
她迅速壓下笑意,依舊擺出將信將疑的神態:
“誰知是不是禮冊入庫后,有人伺機潛入搗鬼?這般碎法,絕非尋常摔擲所致!”
易知玉眉間蹙痕更深:
“妾身與夫君自入園便一直在園中賞景,從未擅離,更不曾踏足庫房重地。連庫房坐落何處尚且不知,又如何能前去損毀禮品?”
云芷卻是不依不饒,語帶譏誚:
“好個不知庫房所在!照你這說法,熟知庫房位置之人反倒可疑了?這園子既是若寧姐姐的府邸,自然她最熟悉庫房方位——難道你要暗示,是她親手毀了你這副玉棋不成?”
云芷這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在場眾人神色皆是一變,無數道意味深長的目光悄然投向若寧郡主。
當年她傾慕沈云舟的舊事,京城權貴圈中誰人不知?
云芷公主這話讓易知玉不由得眉頭又皺緊了幾分,她看向云芷公主的神色帶上了一絲復雜。
云芷公主這番話看似在斥責自已,可字字句句卻若有若無的將矛頭引向了若寧郡主。
易知玉在云芷公主咬定她損毀玉棋時,便已用入門驗禮的規矩從容辯白。
但解圍之余,她心底就浮起了一絲異樣。
因為這番指控實在太過牽強,連云芷公主自已都曾親眼見過完好的玉棋,若要栽贓,豈會選這般容易揭穿的由頭?
直至聽到云芷最后那句看似替若寧開脫,實則暗藏機鋒的話語,易知玉驟然驚醒,她立刻明白過來!
今日這出戲,自已不過是個引子,云芷真正的目標根本不是她——
她的目標是若寧郡主!
這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掠過心頭,易知玉倏然抬眸,恰捕捉到云芷唇邊一閃而逝的冷笑。
剎那間,所有線索串聯成網:云芷先是故意當眾質疑玉棋碎裂不合常理,誘使自已拿出驗禮規程這等無可辯駁的證據;
待眾人皆信服玉棋并非自已所致后,她便順勢將嫌疑轉向最熟悉庫房位置的若寧郡主!
繞這么大一圈她的目的是若寧郡主,而她易知玉只是云芷公主行事過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此刻云芷仍在故作姿態,聲音帶著刻意的委屈:
“就算若寧姐姐往日與云舟哥哥有過情誼,那也都是陳年舊事了!姐姐這般光風霽月之人,豈會是那等心胸狹隘、耿耿于懷之輩?怎可能因那些往事懷恨在心而損毀玉棋呢!”
她每說一句,四周投向若寧的目光便更深一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