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這般“大度”,毫不在意他納妾,他合該冷下心腸,甩開她的手,轉身離去,再也不理她才是!
可是……這念頭剛起,心底便生出萬般不舍!
是!他根本舍不得!
他舍不得對她甩臉色,舍不得對她冷冷語,舍不得將她推開,更舍不得再看見她因自已的冷漠而流露出半分傷心難過的神情。
萬一……萬一這其中又有什么誤會呢?
就像之前那次一樣,兩人因溝通不暢彼此誤解,平白生了那么多嫌隙。
既然來了,無論如何,總該問個清楚明白才是,
若不問個清楚明白,豈不是重蹈覆轍?
若是誤會,也能及時解開。
想到此,沈云舟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心緒,終于沉聲開口,目光依舊鎖在易知玉臉上:
“聽父親說,你已應承下為我納妾之事。可是真的?”
將那句壓在心頭的問話直白的問出口后,沈云舟只覺得自已的心跳驟然加快許多,仿佛擂鼓般撞擊著他的胸腔。
他緊緊盯著近在咫尺的易知玉,目光深處藏著一絲自已都未曾察覺的期盼,
內心渴望能從她口中聽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否定,哪怕只是一個不愿的眼神也好。
見沈云舟如此發問,易知玉心中更加確信沈云舟此番提前趕回府,定然是為了崔家小姐入府之事。
聽他這語氣,想必回來之后就先去見過父親了。
他此刻臉色這般難看,心情如此不豫,莫非是方才在父親那里,父子二人因納妾一事起了爭執,意見相左?
如此看來,定是父親主張直接將崔家小姐納入門,而沈云舟卻另有打算,二人未能談攏。
心念急轉間,易知玉面上依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溫婉笑意,聲音輕柔地回應道:
“夫君消息真是靈通。昨日父親確實喚妾身過去,商議了為夫君納妾一事。”
親耳聽到“納妾”二字從她口中如此自然平靜地說出,
再看著她那仿佛在談論尋常家務事般的盈盈笑臉,沈云舟眼底那點微光一下子黯了下去。
他臉色不受控制地又沉冷了幾分,周身氣壓更低。
易知玉將他這細微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暗道:
果然是與父親碰了釘子,起了爭執。
否則不會一聽到與父親相關,他的臉色便又難看了幾分。
他這般不悅,莫非是誤以為自已已和父親站在同一陣線,打算不經他同意,就擅自操辦納妾之事,將崔家小姐迎進門吧?
想到這一層,易知玉連忙開口解釋,語氣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
“不過夫君放心,關于納妾的具體操辦事宜,妾身并未立刻應承父親。妾身當時便向父親明,此事還需等夫君回府,商議之后再行定奪。”
聽到易知玉說她并未立刻應下,沈云舟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
他神色微動,黯淡的眼底似乎又重新燃起一絲微光,心底那份幾乎熄滅的期待再度悄然升起。
是了,定是如此!他就知道!
她定然是有所顧忌,不便當面違逆父親,這才用了緩兵之計,特意說等他回來再做定奪。
所以……她心底里,也是不愿他納妾的,對嗎?
她也是不想將他推向別的女子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