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或許確實是張氏這愚不可及的婦人,自作聰明,想出的昏聵主意。”
沈仕清緊繃的心弦猛地一松,幾乎要軟倒下去,他連忙趁勢接話,將姿態放到極低:
“殿下明察!雖是張氏愚昧犯下的罪過,但下官身為一家之主,治家不嚴,約束無方,以致內帷不修,生出此等禍事,差點影響殿下名聲,下官萬死難辭其咎!請殿下重重責罰!”
蕭祁聞,忽地輕笑一聲,笑聲在安靜的廂房中顯得格外清晰,卻無端讓人心底發寒。
他擺了擺手,語氣顯得頗為大度:
“罷了,既是后宅婦人行事昏聵,本宮自然不會與她一般見識,也省得旁人說我小題大做,容不得一個無知婦人。”
沈仕清正要叩謝恩典,卻見蕭祁話音悠然一轉。
“不過——”
他尾音微微上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無關緊要的小事,眉梢輕輕一挑,那雙深邃的鳳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張氏這番作為,倒莫名讓本宮想起了另一樁最近讓人調查的案子。”
沈仕清聞,臉上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眼中浮起一絲困惑,
額角那滴冷汗終于承受不住重量,“啪嗒”一聲滑落,在他錦袍前襟洇開一小片深色。
“什、什么案子?”
他喉結滾動,聲音干澀得發緊,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纏上他的脊背。
蕭祁慢悠悠地開口,語氣很是平淡,
“侯爺可還記得,前些時日,云舟奉命出城剿匪,凱旋而歸之事?”
“下官……自然記得。”
沈仕清趕忙應聲,那是他兒子立下的功勞,他當時還與有榮焉,
可此刻被太子驟然提起,他心頭那根弦卻繃得更緊,幾乎能聽到嗡鳴。
“記得就好。”
蕭祁忽地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那笑聲里淬著冰冷的寒意,瞬間打破了方才刻意維持的平和假象,
“那云舟回城途中,遭遇的那場驚心動魄的‘山體滑坡’,恐怕他一直瞞著侯爺,未曾透露半分內情吧,侯爺可知那滾滾而下的碎石,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什……什么?!”
沈仕清像是被一道驚雷直直劈中天靈蓋,瞳孔驟然緊縮成針尖大小,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比方才請罪時還要慘白數分,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殿、殿下是說……那落石,是…是人為的?!”
這消息如同巨石投入死水,不僅震得沈仕清魂飛魄散,
連一旁靜立的秦家眾人也紛紛面露驚愕,彼此交換著難以置信的眼神。
他們此前聽到的,不過是沈云舟回城路上運氣不佳遇上了山崩險情,
誰能想到這“意外”之下,竟藏著如此歹毒的殺機!
蕭祁負手,緩步踱至幾乎站立不穩的沈仕清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目光銳利如出鞘的寒刃,一字一句,都帶著千鈞之力砸在沈仕清的心上,
“那些巨石,是有人早就算準了時辰路線,預先埋伏于山巔之上,只待云舟的隊伍行經山下,便動手撬動機關,好將他連同麾下將士一并活埋、尸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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