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炷香的功夫過去,小香急匆匆地跑回院子,額間沁著細汗,臉頰因奔跑而泛紅。
她推門而入時,易知玉正坐在案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沓信紙,神色凝重。
見小香這副模樣,易知玉的心猛地一沉。
看來,她猜對了。
"小姐!"
小香喘著氣,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震驚,
"那門房的管事……真的把您的信扣下了!"
易知玉眸光一冷:
"仔細說。"
小香緩了口氣,低聲道:
"奴婢按您的吩咐,把信交給管事,他連問都沒問二爺如今在哪兒,就直接收下了!"
她頓了頓,眼中浮現一絲怒意,
"奴婢假裝離開,躲在暗處盯著,結果那管事竟隨手將信扔進抽屜里,還吩咐旁邊的小廝說。"
"說什么?"
易知玉聲音微寒。
"他說,等過個五日十日的,照舊給您回個信!"
果然如此!
易知玉指尖猛地攥緊信紙,指節泛白。
她早該想到的。
影十那句話聽著就十分奇怪。
她說的是二爺頭一次給自己寫信。
可在此之前,易知玉明明收到過那么多封沈云舟的"回信",每一封都是那三個字。
"忙,勿擾"。
所以易知玉將今日的信與之前的對比,字跡截然不同,分明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今日的信,筆鋒遒勁,力透紙背,而之前的那些,字跡松散潦草,敷衍至極。
若沈云舟從未收到過她的信,若那些"回信"根本不是他所寫……
那這些年,他們之間的隔閡,豈不是被人精心設計的一場騙局?
易知玉閉了閉眼,思緒翻涌。
沈云舟曾親口說過從未覺得自己叨擾,可若他真不嫌她煩擾,為何會寫那么多"勿擾"?
除非,那些信根本不是他寫的!
若他從未收到過她的信,那張氏在他耳邊挑撥,說她不愿親近他,他自然深信不疑。
畢竟,從沈云舟的角度看,
她懷孕時,不曾知會他;她生子時,不曾與他商量;她給孩子取名,亦未問過他的意思;她在府中大小事務,從未向他開口……
這一切,落在沈云舟眼里,可不就是她刻意疏遠?
而她呢?她一次次收到"忙,勿擾"的回信,自然不敢再多打擾,只能愈發客氣疏離。
原來,他們之間的誤會,竟是這樣被人一點一點、一字一字地砌成了高墻!
易知玉眸中寒意漸深,唇角抿成一條冷硬的線。
張氏……好手段!
想明白這些事,易知玉竟沒有預想中的惱怒。
相反,她只覺得胸口那塊壓了許久的石頭忽然輕了幾分,連呼吸都順暢起來。
她抬手將一縷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原來如此。
原來沈云舟并非性情大變,原來那些冷冰冰的"勿擾"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這段姻緣,原來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可悲,她嫁的這夫君,也許并非真是那么冷情冷心之人。
想到這,易知玉伸手取過一張素箋,指尖在紙面上輕輕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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