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以前趙家再怎么苦再怎么累,只要想到家中有個兒子,將來說不定會做大官。
張晚霞雙眸里總是充斥著生機。
趙雨露正疑惑著,院子里的張晚霞起身,對著破敗不堪的房子內叫喚,“趙志存,趙志存你給老娘出來。”
越發不對勁。
以前她絕對不會用這種語氣跟趙父說話。
叫了很多聲,趙志存這才跌跌撞撞,搖頭晃腦從里面走出,手里提著一瓶酒,喝得爛醉如泥。
眼神游離,曾經有點肉的臉如今也骨瘦如柴,通紅通紅。
張晚霞并不在意他喝酒,張嘴就道:“我去找丫頭回來。”
什么,找我?
趙雨露心頭一個激靈,轉身就要跑。
誰知,趙志存喝醉卻又似乎大腦清醒,他怒喝一聲,“找什么找,嫌不夠丟人?當初她可是指著我們鼻子罵,說要斷絕關系,后來更是告到縣衙去,我們已經跟她沒關系,她現在是個戶。”
院子外的趙雨露停下腳。
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想找她。
她可不覺得爹娘突然因為她走,察覺到他們對不起她,想要對她好。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以前或許有,后來早沒了。
張晚霞回應的聲音,忽然夾雜著濃重的哭腔,“那又怎么樣,她是我生的,真能忍心不管我們。
現在兒子失蹤,你沒聽縣老爺說,大概率是被山上的劫匪弄死了嗎?
我們都老成這樣,需要一個人給我們養老送終。再養已經來不及,就剩一個閨女。”
她的聲音越來越,充滿激動和憤怒,“我就是求著跪著,也得把她帶回來。
那丫頭心軟,我不信她不管我們。”
趙宸玉死了?
怎么會。
雖然趙雨露不喜歡趙宸玉,可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是血緣的弟弟。
心中不由自主地涌出一陣傷感。
趙志存一個勁地喝酒不再說話。
張晚霞抹掉眼淚往外走,趙雨露趕緊拔腿就跑。
她不會傻到知道趙宸玉死了,就回家心甘情愿地伺候兩個老人。
20歲之前的人生,已經被吸得夠慘。
不認為就算回去,能得到善待。
趙雨露到驛站,猶豫幾秒,付錢上了馬車。
天南地北,四海為家。
總有一處安息地。
馬車搖搖晃晃,望著窗戶外越來越不熟悉的風景,心中越發傷感。
她低著頭,搓著滿是傷疤和蒼老的手。
光看手,可能以為她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
對未來的迷茫,對現在的焦慮。
趙雨露抬眸望著天空,“娘娘……這不應該是我要過的人生啊。”
法華寺。
孟夫人汪雪梅又帶著兒媳婦和兒子來上香。
年紀大,總愛信一些年輕時候不信的。
她虔誠地上香,保佑家宅平安,夫妻和順。
上完香,轉頭看向漂亮兒媳,哪怕看那么多年,每天多看一眼,就喜歡得緊。
時沅是個不愛出門的。
每天就是窩在家里吃吃喝喝,和她一起看看話本,有時候發明一些火鍋在家里吃。
吃得一家人都胖不少。
這人長得漂亮,小腦袋瓜子怎么轉得這么靈活。
她正閉著眼睛握著香,嘴里念念有詞。
嗯,很有誠意。
汪雪梅越看越喜歡,忽然想到什么,臉色不好。
轉頭一看。
孟驍站在門口朝外面看去,高大的身體站得筆直。容貌好看身材健碩,站在那里就是一道完美風景線。
可汪雪梅越看越臭。
這死孩子,來多少次都這樣,根本不信這套。
她嘴都說干,也沒能說服他上香。時沅拜完。
汪雪梅眉眼一轉,拉著她起來,“娘親的寶貝沅沅呀。”
她眨巴眨巴眼睛,“娘,您有事找我?”
不然語氣那么諂媚干嘛。
被拆穿,汪雪梅不尷尬。
她笑呵呵地拍著時沅的手背,“沅沅,你知道的,娘最近的錢都買話本用光了。
可是法華寺最近修緣,只要捐贈香火錢,就能免費在桃花樹上綁紅繩。
娘一把年紀不需要,主要是法華寺的和尚跟我也是認識的,我要是不捐,面子上過不去。”
哦~
時沅明白,她在袖口摸來摸去。
立刻被汪雪梅制止,“沅沅,娘不是要你的錢。你的錢你自己收著,你看見那小子沒。”
汪雪梅決定了。
她是制服不了臭小子,兒媳婦還制服不了嗎?
指著背對著她們的孟驍,“你去找他,讓他過來上香,之后捐贈一筆錢。你就這么說……”
時沅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