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顧婉君就在醫院里見到了陸謹行。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彌漫著,陸謹行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醫生檢查完,在記錄本上寫上了檢查情況:“幸好送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一點,這右腿就保不住了。不過這小伙子身體素質不錯,修養幾天就可以了。”
聽到醫生的話,顧婉君緊繃的身子瞬間松了下來。
周鴻山坐在病床邊,銳利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最后停在顧婉君臉上:“還好你這丫頭機靈,直接找了徐明遠,不然你這小子怕是還要吃大虧。”
顧婉君神色感激:“我這純屬瞎貓碰到死耗子,這事還得謝謝您。”
“謝我做什么?”周鴻山哼笑了一聲,目光再次掃向床上的陸謹行,語氣嚴厲卻帶了一絲罕見的笑意,“你小子運氣不錯,找了個好媳婦。”
陸謹行蒼白著臉,卻依舊神色鎮定,聞淡淡掀眸:“是。她很好。”
顧婉君耳根一熱,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又柔軟。
“張家的事定下來了。張建民這些年挪用公款、貪污受賄的證據確鑿,判了十五年。”
顧婉君正在整理醫療包的手突然停住,紗布卷從指間滑落,被陸謹行彎腰接住。
“張欽呢?”她下意識追問。
陸謹行都這樣了你腦子里只有男主,嘖嘖嘖,戀愛腦沒救了!
她這樣對得起陸謹行嗎?三心二意,水性楊花!
陸謹行剛剛又破碎了。
看到字幕,顧婉君神色心虛的朝陸謹行看去,可除了他刀削般的側臉,她什么也看不到。
“革委會查賬時發現他經手的三筆扶貧款有問題。”周鴻山冷笑一聲,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那小子比他爹機靈,提前燒了兩本賬冊,不過手段還是嫩了點!”
周鴻山后頭的秘書點了點頭:“他們全家下個月統一下西北改造,大概率是在甘嶺。”
顧婉君和陸謹行相視一眼,神情驚訝。
周鴻山清咳一聲:“他們那種勞改和你們不一樣,放心。我也是想著把他們放謹行眼皮底下,安心些。”
顧婉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沒一會,陸謹行抬眼看著正在收拾水杯的顧婉君:“婉君,幫我去打壺熱水。”
“熱水?”
顧婉君掂了掂熱水壺。
好笨啊,看不出人家周司令跟陸謹行有話要說嗎?
趕緊滾滾滾,真礙眼,除了那張臉沒一處比得上我們素素。
……
她連班都沒上過幾天,哪里懂這么多彎彎繞繞。
顧婉君拎著熱水壺,默默走了出門。
等她回來時,病房門已經開打了。
周鴻山見她回來,站起身來,吩咐身后的秘書:“小李,把東西放桌上,咱們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說話了。”
顧婉君聽說他們要走,堅持把他們送到了樓下。
走到醫院門口時,周鴻山忽然停住,轉頭看向顧婉君:“丫頭,謹行這孩子,性子硬,認準的事,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
“但老頭子我看得出,他待你是真心的。”
顧婉君微微低頭,喉嚨微微發緊,但終究還是沒說話。
周鴻山嘆了一口氣,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那點不安,緩緩道:“西北是苦了點,但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
他頓了頓,話鋒忽然一轉,“再說,世事無常,以后未必沒機會回來。”
顧婉君猛地抬頭,看向他。
周鴻山沒再多說,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好好過吧。”
*
醫院里,陸謹行修養兩天后。
也到了該走的日子。
顧婉君低頭檢查著背包里的東西,糧票、證件、幾件換洗衣裳,還有陸謹行那份蓋了公章的介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