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互市監,后院。
唐芯還在不停的倒著苦水,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悲苦,傾瀉而出。
“爺爺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說什么要我顧全大局。可是,寧王什么德性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哼,他們一點兒都不疼我。”
張恪笑了笑,道:“誰說他們一點兒都不疼你的?你真以為單憑你一個人,就能從家里逃出來?要知道,唐氏莊園本就是軍事重地,防衛森嚴,明里暗里的哨兵不知凡幾,天上地下,還有各種飛禽走獸,別說你一個大活人了,就是只蒼蠅也飛不出來的。再說從京城到這里,四千多里了,你一個毫無武力、手無寸鐵的漂亮小姑娘,居然能毫發無損的獨自走到這里,你自己覺得這合理嗎?”
唐芯聞,皺了皺眉,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張恪見她似乎還有點不服氣,便笑著朝胡不歸道:“老胡,麻煩你去外面看看,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守著的,把他們請進來聊聊吧。”
胡不歸爽快的道:“行吧,我出去看看。”
唐芯瞅了一眼張恪,見他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樣子,倒是開始有點相信他了。沒一會兒,胡不歸便回來了,而在他的身后,果然跟著兩個漢子,穿著極為普通,但身形高大健碩,步伐穩健,雖面色平靜,氣質中卻又透露出剛毅,顯然都是練家子。進來后,那兩個漢子直接來到眾人身前,齊齊抱拳一禮:“唐五、唐六拜見小姐,拜見張公子。”
見到來人后,唐芯自然便明白到張恪剛才所說的,的確是其來有自的,這讓她不由得心緒復雜。張恪站起來,向那兩人回了一禮,道:“兩位一路辛苦了。不知道,唐宗師他老人家,有什么交待沒有?”
唐五俯身回道:“回公子話,臨行前,家主吩咐,讓我們一路暗中保護小姐,并想辦法盡可能的將小姐引向北方,來投奔公子。家主還說,我倆的蹤跡大抵是逃不過公子的法眼的,到時候,便讓小人實相告即可,勿須隱瞞。家主還煩請公子,代為照料我家小姐一段時間,唐家不勝感激!”
“嗯,還有嗎?”
旁邊的唐六,解下背后的包袱,遞到了唐芯面前,解釋道:“這些是小姐一路過來,所當掉的隨身首飾,小人已經全部都贖回來了,請小姐收好。”
唐芯看向那包東西,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原來爺爺一直在背后默默的保護著自己啊!自己卻一直在自以為是、自鳴得意,以為逃出了生天,卻原來是自己太過天真了。想起那個老頭,唐芯忍不住的掉下淚來。
張恪見狀,便示意哈尼把她帶回屋里去了。許多人在成長的某個階段,都或多或少的會對父母長輩表現出逆反的態度,且不說是非對錯究竟為何,父母長輩卻總是會選擇包容甚至是故意退讓成全。直到他們自己長大了,或者為人父母了,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這一切,然后,便又學著他們的樣子,去對待自己的兒女后輩,猶如一場輪回。
張恪看向唐五、唐六,想了想后道:“唐小姐在這里的安全,不必擔心。不過,你們還是按照唐老的安排,繼續在暗處守護吧,等唐老有了進一步的指示再說,如何?”
“謹遵公子吩咐。”
“嗯。遠叔,你去幫他們在外面找一個住處,為了保密及安全起見,不要假手他人,你親自去安排。”
張遠點了點頭,抬手朝唐五、唐六道:“兩位,請隨我來。”
唐五唐六再施一禮后,跟著張遠離開。見他們走了,張恪忍不住的嘆了口氣。胡不歸道:“怎么了?這事兒,有什么問題嗎?不就是離家出走嗎,既然唐姑娘不樂意嫁給寧王,難道他還能硬逼她嫁過去?”
張恪搖了搖頭,道:“不是這么簡單的。如果這樁婚事成了,那么萬事皆休,但唐芯的終身幸福,顯然就要被犧牲掉了。可若是唐家拒絕了這樁婚事,那就不只是一樁婚事成不成的事兒了,嚴重點說,那甚至有可能代表著唐家與皇帝離心離德。”
“嗯?有這么嚴重嗎?不就是不愿把閨女嫁給他們家嗎?至于嗎?”
“因為火器火藥的事情,皇家與唐家本來就有些糾葛。此次,皇帝陛下欲意促成寧王與唐芯的婚事,并許以正妃之位,在陛下看來,這應該算是非常正面積極的和解信號了。可是,唐家要是在這個時間點堅決拒絕了,那你認為,陛下會怎么想呢?”
“嗯,陛下大概會想:唐家難道還在記恨我嗎?”
“嗯,若是平時,或許沒有什么關系的,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啊,那就難說了。今日,我去找過袁帥,據他所說,唐家已經暫時拒絕了這樁婚事,理由是:唐宗師舍不得現在就把唐芯嫁出去,想過幾年再說。”
“可是,這明顯沒什么說服力的,唐姑娘嫁給寧王,那不也還是住在京城里的,有什么舍不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