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衡也迎了上來。
一年多不見,他變了。
不再是那個初到西域時,帶著幾分消沉和迷茫的落魄王爺。他的皮膚被風沙吹得黝黑粗糙,眼神卻變得像鷹隼一樣銳利,身上那股屬于皇室的雍容,被一種沙場宿將特有的鐵血煞氣所取代。
他更像一個真正的王,一個用自己的肩膀,扛起數萬人生死的領袖。
兩人相距十步,停下了腳步,靜靜地對視著。
千萬語,都匯聚在彼此的眼神之中。
有重逢的喜悅,有并肩作戰的情誼,更有對往昔歲月的無限感慨。
“你小子,總算來了。”祝衡率先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臉上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再晚來半天,你就只能來給我收尸了。”
陳平川也笑了,走上前,伸出雙臂:“王爺你這條命金貴著呢,閻王爺可不敢收。再說了,你閨女還沒嫁過去呢,你這當爹的,怎么也得活著看到那天吧?”
祝衡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絲釋然和暖意。他也張開雙臂,與陳平川結結實實擁抱在一起。
“平川!歡迎回家!”
“嗯,我回來了。”陳平川也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兩個男人,沒有再多說什么,但彼此都感受到了對方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情義。
“走,進城!我給你準備了慶功宴!”祝衡拉著陳平川的手,就要往城里走。
“等等。”陳平川拉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大軍,又看了看城墻上那些衣衫襤褸、面帶期盼的守軍,正色道,“慶功宴不急。先讓我的軍醫入城,救治傷員。另外,把繳獲的牛羊和糧草,分發下去,讓將士們和城里的百姓,先吃上一頓飽飯。”
祝衡聞,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贊許和感動。
這就是陳平川。無論何時何地,他首先想到的,永遠是麾下的士兵和治下的百姓。
很快,陳平川的命令便被執行下去。
大批的軍醫帶著藥品涌入城中,在城內設立了臨時的救護所。堆積如山的牛羊被宰殺,一口口大鍋被架起,濃郁的肉香很快便飄滿了整個敦煌城。
那些已經吃了十幾天干餅和野菜湯的軍民們,看到大塊的羊肉和白花花的米飯,眼淚都流了下來。他們狼吞虎咽地吃著,仿佛要把這些天的饑餓全都補回來。
整個敦煌城,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之中。
當晚,一場盛大的慶功宴,在修葺一新的將軍府內舉行。
陳平川、祝衡、阿麗娜,以及雙方的主要將領,齊聚一堂。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祝衡端起酒碗,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陳平川身上。
“平川,還記得嗎?”他感慨萬千地說道,“一年多前,我們剛到敦煌的時候,你對我說,中原……已經回不去了。那時候,我心如死灰,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陳平川默然,他當然記得。那時候的祝衡,就是一個失去了國家和親人的喪家之犬。
“可是今天,”祝衡的聲音陡然拔高,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你帶著一支無敵的雄師,從東方而來,一天之內,就掃平了我們看來無法戰勝的敵人!你讓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我們漢家兒郎,在這片土地上,重新站起來的希望!”
他舉起酒碗,對著陳平川,一字一句地說道:
“當年你說,中原回不去了。但是現在,我想說,我們不但要回去,而且要堂堂正正地,從這西域,一路打回去!光復河山,重歸大業!”
他的話,如同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在場所有歸義軍將領心中的火焰。
“打回去!光復河山!”
“打回去!重歸大業!”
姚北辰等一眾老將,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跟著振臂高呼。
陳平川看著眼前這群情激奮的一幕,心中也是豪情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