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很快就結束了。
失去了主帥的倭寇,如同一盤散沙,被士氣高昂的靖海營和自發反抗的江徽府軍民,一一斬殺殆盡。
整個海灘,都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
殘破的兵器,倒斃的尸體,到處都是。
海風吹過,帶來了濃重的血腥味,卻吹不散人們劫后余生的喜悅和激動。
陳平川手提著犬養三郎血淋淋的頭顱,在萬眾矚目之下,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江徽府城。
城門口,無數的百姓和士兵,自發地跪倒在道路兩旁。
他們看著陳平川的眼神,充滿了敬畏、感激和崇拜。
“陳將軍威武!”
“陳將軍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在他們眼中,這個從天而降,以雷霆之勢斬殺倭寇首領,解救了全城百姓的年輕人,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陳平川面色平靜,對周圍的歡呼和跪拜,視若無睹。
他只是提著那顆頭顱,徑直朝著知府衙門走去。
而就在這時,魏長明帶著幾個家丁護衛,滿臉堆笑地從里面出來,攔在了陳平川的面前。
“哎呀呀,陳將軍!真是年少有為,國之棟梁啊!”
魏長明一上來,就對著陳平川一頓猛夸,那副諂媚的樣子,和他剛剛在城墻上哭喊求饒的樣子,判若兩人。
“此戰,陳將軍當居首功!本官……本官一定會親自上奏朝廷,為將軍請功的!”他拍著胸脯,說得信誓旦旦。
陳平川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在拙劣地表演。
魏長明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硬著頭皮,擺出知府的架子,繼續說道:“咳咳,那個……陳將軍一路征戰,辛苦了。這城防的事,就交給本官吧。將軍和手下的將士們,可以先去軍營歇息,本官已經命人準備好了酒宴,為各位接風洗塵。”
他的意思很明顯,仗打完了,你們這些丘八就可以滾蛋了,這江徽府,還是我魏長明說了算。
他想重新接收城防,把陳平川和他的靖海營,排擠出江徽府的權力核心。
周圍的百姓和士兵們,聽到這話,紛紛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著魏長明。
這狗官,臉皮也太厚了!
剛才嚇得屁滾尿流,準備棄城而逃的是他。
現在倭寇被打跑了,出來摘桃子的也是他!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陳平川并沒有發怒。
他臉上的冰冷,忽然如春雪般消融,換上一副燦爛的笑容。
“魏大人說的是哪里話!”陳平川熱情地說道,“您是江徽府的父母官,這城防自然是要交由您來主持的。我們靖海營,不過是聽從大人號令,前來助戰的客軍罷了。”
他這番話,說得謙卑恭敬,讓魏長明都愣了一下。
這小子……這么好說話?
“來人啊!”陳平川對著身后大喊一聲,“將犬養三郎的首級,懸于城門之上!以儆效尤!”
然后,他轉過頭,對著魏長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容可掬地說道:“魏大人,您是主,我們是客。請吧,咱們一起去知府大堂,好好商議一下這慶功宴的事宜。此番大捷,定要好好慶賀一番!”
魏長明看著陳平川那真誠的笑容,心中的疑慮,頓時消散了大半。
看來,這小子還是嫩了點,被自己三兩語就給唬住了。
他心中一陣得意,整了整官袍,背著手,邁著四方步,昂首挺胸地走在了前面。
“嗯,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陳平川微笑著,跟在他身后,向著知府衙門走去。
只是,在他低頭的一瞬間,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森冷的寒意。
知府大堂。
魏長明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就坐上了主位太師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