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鳳三娘,鐵牛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他嘟囔了一句:“好,好得很!就是天天站在山頂上往西邊看,都快成望夫石了!”
陳平川聞,心中一暖,笑了笑,沒有再追問。
鐵牛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側過身,讓開了道路。
一輛滿是風塵的馬車,出現在眾人面前。
祝衡的呼吸,在這一刻,猛地一窒。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輛馬車,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
車簾,被一只纖細的手,緩緩掀開。
一位身著素衣,面帶風霜,卻依舊難掩那份絕代風華的少女,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眸子,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那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那個曾經偉岸如山,為她遮風擋雨的父親。
他瘦了,頭發也白了許多。
身上穿著的,不再是那象征著尊貴身份的王袍,而是一件粗獷的異族服飾。
但他的腰桿,卻比以前,挺得更直了。
“父……父王……”
昭華郡主的聲音,帶著哽咽和顫抖。
“昭華!”
祝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步流星地沖了過去。
“我的女兒!”
昭華郡主的眼淚,瞬間決堤。
她像一只乳燕投林,飛奔過去,一頭扎進了那個日思夜想的,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父王!真的是你!女兒……女兒好想你!”
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父親,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一切,就會化為泡影。
“是父王不好……是父王不好……”
祝衡抱著失而復得的女兒,雙目含淚,這個在千軍萬馬面前都面不改色的漢子,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父女二人,在異鄉的土地上,歷經生死,終于重逢。
周圍的人,看著這感人的一幕,都默默地閉上嘴,不忍打擾。
就連一向粗線條的鐵牛,也感覺鼻子有些發酸,偷偷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角。
他娘的,這沙子,真迷眼睛。
……
久別重逢的激動,在淚水中緩緩平復。
昭華郡主終于從父親的懷抱里抬起頭,她擦了擦眼淚,臉上露出了一個劫后余生的笑容。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到祝衡身邊,那位一直默默站立,眼神復雜地看著她們的異族女子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年約三十,身披一張潔白的狼皮,五官立體而深刻,眉宇間帶著一股不屈的英氣。
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很復雜。
有欣慰,有關切,還有一絲緊張。
昭華不是傻子。
她瞬間就明白了什么。
再聯想到父親身上那件明顯不屬于漢人的華麗王袍,一股難以喻的復雜情緒,涌上了她的心頭。
她的心,一下子變得很亂。
祝衡敏銳地察覺到了女兒的情緒變化,心中頓時一緊。
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一刻。
他生怕女兒無法接受阿麗娜,生怕這剛剛重逢的喜悅,會因此蒙上一層陰影。
他張了張嘴,正想開口解釋。
阿麗娜卻主動地,走上前了一步。
她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美麗柔弱的女孩,臉上沒有絲毫月氏女王的架子,更沒有一個“后母”的威嚴。
她的眼神,溫柔得像南山的湖水。
她主動伸出手,想要去拉昭華的手。
“你就是昭華吧?”她的聲音,帶著草原民族特有的爽朗和真誠,漢話說得雖然有些生硬,但卻很好聽,“真漂亮,就像天山頂上,最干凈的雪蓮花。”
“你別怕,我叫阿麗娜。”
昭華本能地,想要后退一步,避開她的觸碰。
但當她看到阿麗娜眼中那份坦蕩和真誠時,她的腳步,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那是一雙,不會騙人的眼睛。
阿麗娜見她沒有躲閃,膽子也大了一些,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