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追兵的吶喊聲、犬吠聲,如跗骨之蛆,緊追不舍。
山林里漆黑一片,樹影幢幢,陰森詭異。
陳平川背著秦王,在崎嶇的山路上瘋狂奔跑,肺部像火燒一樣疼。
身后的吶喊聲和搜山犬的吠叫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亮在林間晃動,像一條追魂的火龍。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他必須活下去,帶著秦王活下去!
“他娘的!”陳平川心里暗罵。
他還是低估了梁越的決心和手段。
這天羅地網,撒得又快又密。
那個告密的漢子,此刻恐怕正在官兵面前點頭哈腰地領賞吧。
陳平川的腦子飛速運轉,光是跑,肯定跑不掉。
官兵人多勢眾,還有獵犬,他們的體力遲早會被耗盡。
必須想辦法!
“平川……咳咳……你放下我……自己走吧……”秦王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累贅,拖累了所有人。
“閉嘴!”陳平川低吼一聲,再次將他背起,“要死一起死!我陳平川絕不會丟下你!”
秦王心中一震,不再語,只是默默地將臉埋在陳平川的背上。
不知跑了多久,陳平川的體力漸漸不支,腳步也變得踉蹌起來。
身后的追兵已經重新鎖定了他們的方向,喊殺聲再次逼近。
絕望之際,他聽到前方傳來嘩嘩的水聲。
是一條河!
陳平川眼前一亮,心中再生一計。
他跑到河邊,只見河水湍急,心中大喜。
他迅速脫下自己的外衣,將它掛在一截順流而下的枯木上,用力一推,讓枯木帶著衣服漂向了下游。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絲毫猶豫,背著秦王,深吸一口氣,潛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岸邊有一片茂密的蘆葦蕩,他便拖著秦王,悄無聲息地躲了進去。
他將身體完全沉在水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透過蘆葦的縫隙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很快,大批的追兵趕到了河邊。
“將軍,有發現!”一名士兵指著下游叫道。
追兵的將領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件衣服掛在木頭上,正順著水流遠去。
“反賊一定是順水逃了!快!沿著下游追!”
將領沒有絲毫懷疑,大手一揮,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地沿著河岸向下游追去。
看著追兵遠去,陳平川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
危機,暫時解除了。
他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將同樣凍得瑟瑟發抖的秦王帶上岸。
兩人癱倒在泥濘的河灘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狼狽不堪。
劫后余生的慶幸,很快就被巨大的悲涼所取代。
秦王望著京城的方向,兩行清淚無聲地滑落。
曾經,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潢貴胄。
可現在,他卻成了天下通緝的朝廷反賊。
想起那個為了賞金出賣他們的農戶,想起那些為了保護他而慘死的護衛。
秦王一直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天下的百姓。
可現在,“百姓”這個詞,第一次讓他感到了如此的陌生和痛苦。
他的信念,在這一刻開始動搖。
“平川,我們現在……還能去哪?”秦王的聲音里充滿了迷茫。
陳平川擰干濕透的衣服,目光同樣望向遠方,眼中卻沒有絲毫迷茫,反而閃爍著冷靜思索的光芒。
“回廬州的路,肯定已經被徹底封鎖了。”他冷靜地分析著,“梁越不是傻子,他知道我們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廬州。”
“其他地方,更不能去。整個中原,現在都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秦王的心沉到了谷底:“那我們……”
“向西!”陳平川吐出兩個字,擲地有聲。
“向西?”秦王一愣。
“對,向西!”陳平川的眼中燃起一簇火焰,“去那片連朝廷都管不到的地方,去西域!或許,那里還有我們的一線生機!”
中原已容不下他們。
那就去更遠的地方,去那片被遺忘了百年的土地,尋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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