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川叩響了大學士張廷玉府邸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門。
書房里,燈火通明,檀香裊裊。
張廷玉看著那份手稿,神情從一開始的平靜,到中途的震驚,再到最后的拍案叫絕,仿佛在無邊黑夜中看到了破曉的曙光。
“此書……此書可救國!”
張廷玉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他繞過書案,走到陳平川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平川!你不是在著書!你……你是在為我大業朝,立萬世之基啊!”
書房外的游廊下,一名身著素雅長裙的女子端著茶盤,步履輕盈。
她被父親書房里傳出的激動喊聲所吸引,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父親怎么了?”
張若素悄悄走到雕花木門邊,透過門縫向里看去。
只見暖黃的燈光下,向來穩重如山的父親,竟激動得老臉通紅。
而在父親對面,一個雖然清瘦、脊梁卻挺得筆直如槍的年輕人,正靜靜地站立著。
“此書盡快刊印成冊,傳遍天下!讓天下的讀書人都看看!可是……”激動過后,張廷玉卻面露難色,他重重嘆了口氣,“刊印、宣傳,處處都需要銀子,現在國庫空虛,皇上拿不出錢來,老夫……老夫也囊中羞澀啊。”
張廷玉是出了名的清貧,家里的老房子屋頂破了,也一直沒修,每逢下雨,便用水盆接著。
陳平川卻似乎早有預料,他對著憂心忡忡的張廷玉,自信地拱手。
“大人不必擔憂,錢的事,”他抬起頭,眼睛里是運籌帷幄的篤定,“平川自有辦法。”
聽到張廷玉要送陳平川出來,張若素忙躲在陰影中,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躲起來,這里明明是她家。
等二人離開,她才走入書房,目光落在了陳平川那本《安民論》上。
她輕輕翻開了第一頁。
“安民論”。
三個字,筆力雄健,仿佛能看到書寫者那雙沉穩而有力的手。
一個個清晰的墨字,以一種近乎白話的懇切,直白地剖析著這個王朝的沉疴。
她越看,心跳越快。
越看,呼吸越是急促。
那書中描繪的“以商制夷”的宏大藍圖,剖析的利弊得失,是她從未聽過的驚世之論,卻又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中對這個國家的期盼。
這字里行間,沒有空談仁義道德,只有冰冷的數字,和滾燙的民生!
平川……
父親方才急切間,喚他平川。
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擊中了她。
難道他就是那個在金鑾殿上舌戰群儒,以一己之力撼動朝堂,最終卻被太后一禁足的新科狀元,陳平川?
她以為那是個沽名釣譽的狂士,卻不想,他的筆下,藏著如此深沉的經世濟國之策。
一粒種子,在她心中悄然生根,發芽。
她想見見他。
不是透過雕花門縫的驚鴻一瞥,不是聽父親轉述的只片語,而是堂堂正正地,親眼見一見這個寫出《安民論》的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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