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詭辯在事實面前往往沒啥說服力,尤其是兩個鐵球同時落地的實驗,被反復重復實驗證明后,此前民間圍攻賈璉的聲音,突然斷頓了。
反之是民間關于實學的談論多了起來。
因為身邊的實際例子太多了,像杠桿這樣的現象,人們只是運用,并沒有探究其理論。
自然科學在中華文明這片熱土上沒有成體系的誕生,根源還是農耕文明的時間太長了。人間的帝王為了穩固統制,采用了儒家思想后,儒家反過來以士農工商劃分等級,長期壓制其他三種民。
士大夫階層把持文化,把持權利,把持話語權,看似不可動搖,實際上士大夫階層依賴的是皇權,因為他們手里沒有兵權。
有心變革的承輝帝,恰恰看到了士大夫階層存在注定要挖空朝廷的墻角,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引入新的變量。
太祖就是這么干的,讓工匠可以做官。
承輝帝冷眼旁觀,主要是想看看賈璉能鬧到哪一步。結果事情的發展變成了皇權只要不下場,賈璉就立于不敗之地。
實學的生命力太強大了,都是身邊發生的事情,只要賈璉按部就班的堅持下去,這門學問就算站穩腳跟了。
將來如何未可知,至少在中秋節之前,賈氏實學在京城形成了一定的聲勢,并且吸引了很多讀書人。
隨著中秋節的來臨,一場轟轟烈烈的大辯論,暫時告一段落,大家都要過節。
內閣大臣潘季馴的府上,在中秋節這一天非常熱鬧,事功派的一干官員,紛紛登門求見。
等候潘閣老接見的回廊上,一群官員湊在一起閑聊時,賈氏實學的話題成為了熱點。
事功派多為務實官,喜歡干事實的官,強調政績的重要性。這一派官員在廣場上其實挺吃虧的,為啥呢?
這類官員上任地方后,往往愿意花費人力財力,修水利,勸農桑,修橋鋪路。
說穿了就是搞好地方的經濟的方式,增加地方稅收。
但是官場的游戲玩法不一樣,因為流官制度。一個地方干三年,初期的投入沒出成績,官員可能就調走了。
這樣繼任者就占便宜了,絕大多數官員做官的首要目的就是為了升官。所以,一任三年時期該做點啥,當然是以短期見效快的項目為主。
很多事功派官員吃過幾次虧之后學乖了,在任上不搞見效快的項目了。盡管還是嚷嚷著事功,實際上在任上主抓訴訟、教育、收稅這些事情。
至于下一任的死活,他們也不是不管的。所以,不要認為事功派就是什么進步勢力,本質上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分子,不是理念相同,而是一群沒啥背景的鬼魂野鬼,湊在一起抱團取暖,剛好有個潘季馴入閣了,大家看見了陛下重用事功派的機會。
有了旗幟,上面有人爭取利益,自然快速拉起了一支隊伍。所謂的事功學說,信不信那都是另外一回事。
當然了,經還是要念的,自己都不信,還指望別人相信么?
總而之,事功派這些人,看見賈璉跟理學、心學的人對噴,那真是樂見其成的。因為其中不乏理工愛好者,一部分人還是占賈璉的。認為過去的事功學說,缺少理論基礎,只講為官要以做事為先的觀點。現在賈璉的實學,一定程度上補充了事功學說的理論根基。
這一部分人,以技術官僚為主,工部、戶部都有。他們談起實學時,多以贊成為主。認為在實際的工作中,實學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還有一部分就是所謂的混子,這一類人的特點就是嘴上工夫了得。
這不,他們談實學,并不是認可的態度,而是主張所謂的實學,不過是拾人牙慧。這個人是誰呢?
聰明的讀者一定想到了,對咯,公輸班。
就是那個跟墨翟斗的旗鼓相當,還上了課本的公輸班,也就是魯班。
你還別說,這個觀點他們還找到了論據,那就是來自朝廷出版的《太祖語錄》。
其中有一句話這么說的,周時,公輸班可為君王上賓,蓋因其學可用,今我承周之國號,以工為官,有何不可?
非常牽強附會的觀點,這么說單純的是為了扯太祖的大旗。讓不同意見者退避之。
混子是個比較寬泛的說法,其實就是投機派,這幫人在政治前途方面沒啥背景,事功派勢單力薄,他們加入后機會更多。
投機派可以類比閹黨,都是為了升官,底線靈活的一幫人。
技術官員派聽混子的論點后很不高興,還能扯到公輸班身上?你們都不懂技術?懂不懂基礎理論的重要。
賈氏實學的出現,解釋了很多技術理論的謎團。因為賈氏實學的觀點,在實踐中一一被驗證了。
知道為何要用滑輪么?知道為何要用齒輪么?知道為何車輪陷入泥坑,要墊草么?知道火銃發射的原理么?
算了,跟這幫外行說話沒意思。
技術官員有點好,我最多不搭理你,不屑與外行爭辯。
所以,現場肯定是沒吵起來了,就是有點不歡而散,然后一群技術官員湊一起,興致勃勃的說起賈氏實學在實踐中的案例。
但也不是每個技術官員都是好脾氣,比如說工部員外郎王冬寧就是個直脾氣。
他今天來的晚了點,進門被人抓著兜售所謂的賈氏實學乃拾人牙慧說時,就很不客氣的回懟:“你懂個屁!賈氏物理學,乃是天地間的至理,與公輸班的學說,比起賈氏實學,不過是應用方面的一點經驗總結。”
混子派這邊不干了,他們詆毀賈氏實學,是為了事功派爭奪話語權,你怎么可以站隊賈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