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隊宮人走過,姚慎身已經面紅耳赤。
辛溫平成婚前還會同他郎情妾意,成婚后就連同房都頗有些公事公辦的模樣,加上她總是冷冰冰的,又有章云舟和錢星梵膈應著姚慎身,讓姚慎身心里很不是滋味。況且辛溫平日日醒后、睡前都要習武練劍,雖說同房前都會沐浴,但每次姚慎身聞到她練劍之后身上淡淡的汗味兒,都會覺得幻滅。
在他的幻想里,女子都該是香噴噴的、纖塵不染的、如九天仙女一般的。他接受不了女子也會同男子一樣,會流汗,會便溺。甚至,辛溫平每月癸水時,姚慎身還能聞見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氣。
而此時身邊的女子身上散著淡淡的清香,加上她小家碧玉的臉龐和講話時柔弱的姿態,姚慎身不是柳下惠,他做不到坐懷不亂,此時心臟已經如擂鼓,他甚至覺得旁人也能聽見。但他還是故作君子地和聞亭靜拉開距離,道:“娘娘,你我男女有別,還請自重。”
“自重。呵。”聞亭靜后退半步,臉上立馬又掛起了淚,“在這深宮之中,便是連自由都沒有了,還談這些虛禮,又有何意義?”
聞亭靜這話,竟然一下子說到了姚慎身心坎里。他喉結動了動,咽了一口唾沫:“娘娘……”
“罷了,想必你也同旁人一樣,覺得入了這后宮,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怕做了籠中鳥,我也當甘之如飴吧。”聞亭靜說罷,竟是掩面而泣,哭得梨花帶雨,哭得姚慎身手足無措。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也……”
“……”
一個時辰后,章云舟坐在東宮的小亭里,望見滿面春色的姚慎身,不由問身邊小廝道:“這姓姚的今日去了什么地方,怎么像是遇見春風得意的好事了?”
“姚郎君今日似乎是去后朝見靖妃娘娘了。”小廝答道。
“哼,我看他平日自稱男子漢大丈夫,心眼也不過針尖大,昨日才同我吵過,今日就去找人告狀了。”章云舟翻了個白眼。
只是晚上回到寢殿,卻總覺得姚慎身那表情不對。
章云舟這回倒是長心眼了,他發現姚慎身自那以后去后朝的次數變得頻繁了,往常每次去見靖妃都是愁眉苦臉,可現在倒是有些上趕著去的味道。章云舟挑了挑眉,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妻主的這個駙馬,似乎和別人墜入愛河了。
夜晚,姚慎身屏退了小廝,站在鏡前,脫下上衣,對著鏡子照了照。伸手撫過肩膀上一個俏皮的牙印兒,想起那蘇貴人軟玉溫香的身子,兩人頂著現在的身份在宮中偷情,他雖然也有些許的惶恐,可更覺得刺激無比。
那蘇枋說自己入宮前本是老家秋官署的司簿,年少時父親被奸人陷害,她家破人亡,只能賣身為奴。后來隨著主家入宮,卻被圣人強占了身子,成了他后宮中的金絲雀。而姚慎身也是想去秋官署卻始終不得愿的人,頓覺二人處境相仿。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而那蘇枋更是流著淚為姚慎身寫詩,只道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一來二去,兩人竟然就這樣越過了雷池。姚慎身只覺得自己身上責任重大。他已經不愛辛溫平,他要想辦法同辛溫平和離,然后帶著蘇枋一起逃出這個囚籠!
姚慎身卻不知道的是,春風一度之后,聞亭靜回到宮中,厭惡地洗了一遍身子,小聲地嘖嘖道:“辛溫平的這個男人,從上到下都不行啊……”
如今辛溫平已經成了皇太女,聞亭靜也不做什么萬人之上的白日夢了,她只想要活下去!
鐘萃宮的主殿,聽見荔枝報上來的這個消息,云妃一時不察,繡花針將自己的指尖都刺破了。她皺著眉將手伸出去由著宮女處理,問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荔枝擰著眉,“這蘇貴人這一陣總是帶著三公主往外跑,結果前日靖妃娘娘宮里的掌事太監來和姑姑說叫我們鐘萃宮看好三公主,說三公主最近總是一個人在御花園,被他遇著好幾次了。奴婢留了個心眼,今日偷偷跟著蘇貴人出去了,結果……結果看見……她把三公主支走,然后和東宮的姚郎君……”
“到什么程度了?”云妃一邊覺得頭疼,一邊又忍不住八卦。
“……兩人在御花園后面行魚水之事……”荔枝說出來都覺得害臊。
雖說辛周如今開放,女子早就不講那些貞潔節操,可光天化日之下,兩人還都是后宮之人,未免有些不知廉恥、藐視皇權。
“皇太女收了杭州城,已經在回京路上了,這蘇枋真是不怕死。”云妃冷嗤,“她和皇太女究竟是什么仇?”
“奴婢不知。”荔枝搖了搖頭。
如今世上知曉她們過節的,除了四位當事人,其余的都死了。楊菀之忘了,柳梓唐也守口如瓶,辛溫平并不在意,聞亭靜也不會傻到把這件事說出去。云妃最初愿意留著蘇枋,不過是想惡心一下烏雅,后來是因為有了辛溫若,云妃需要個孩子解悶兒。如今烏雅死了,辛溫若名義上也是她的公主,這蘇枋,可以丟了。
“荔枝,你素來機靈,你可有什么法子,既不得罪姚家,又能給皇太女賣個好,還能讓我們和蘇枋割席?”
荔枝思索片刻,附在云妃耳旁耳語幾句。
云妃點了點頭。
回到劍南道,一聲凄愴的嚎哭自朱府響起,魚娘抱著婆母和兒子,三個人哭做一團。李蘭冷靜地出了門,采買紙錢香燭。柳梓唐和月無華二人走到朱家門口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柳梓唐心中警鈴大作,上前一步問道:“李娘子,府上誰過世了?”
朱府就在梓潼縣最熱鬧的大街上,柳梓唐這一問,李蘭鼻子一聳,竟然掩面開始嚎啕:“大人真是恬不知恥,你先是逼死了我家丫鬟,又逼死我家老爺,竟然還在這里假惺惺地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