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唐:破防了,真的破防了。
公孫冰嘴上調笑著柳梓唐,心里卻在思忖著楊菀之的事。雖然她也覺得楊菀之甩掉這個爛攤子是最保險的,但既然這姑娘敢闖,定然有自己的主見。辛溫泰那邊嘛,她可以給他找點小麻煩。畢竟,這不是楊菀之一個人的事情。公孫冰作為女官中地位最高的人,自然地認為朝中所有女官的事都是她的事,只要朝堂上多一個女官,她們的地位就會多一份保障。所以,她雖然不會像柳梓唐想的那樣幫楊菀之解決掉問題,但她可以利用自己的權力,讓找她麻煩的人有些別的麻煩。
剛巧,辛爾卿和月霜雙也是這么想的。
只是公孫冰到底比柳梓唐更老辣,她知道辛溫泰想找的麻煩其實在后頭,楊菀之真正需要直面的麻煩,其實是竺英。但她到底是前朝的人,不像竺派那樣可以通過后宅女子之間的裙帶關系把手往后宮伸。不過嘛,公孫冰也沒想著要全盤包辦。
要想做好一個官,單靠自己的技能、學識,遠遠不夠。如何處理人與人之間產生的問題,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不得不說,公孫冰顧慮的完全是正確的。
要說折磨人,竺英可比辛爾卿會多了。辛爾卿看著嬌蠻,實際上府里的下人對她都沒有什么畏懼,在郡主府里只要你把分內的事情干好,就不會被找麻煩。但竺英不一樣,她雖然沒有辛爾卿的嬌蠻名聲,卻是真正享受眾星捧月的主。
這不,楊菀之今日剛接了差事,就遇見了難題。前朝那里有吉利和黃平海等人幫忙把持著,她倒是不用擔心,只是掛了個名義上的主理。后宮這里卻被竺貴妃派了專人把著宮門,不許營造司的冬工們進入。昨兒讓段紅甑落了臉面,竺英心氣正是不順的時候,非說這些冬工都是男子,不應當出入后宮。楊菀之心下無奈,暗道:太祖在時這后宮里全是男人,竺貴妃真這么在乎,干脆搬出去住得了。只是這話也就在心里說說。
沒辦法,楊菀之是個合格的打工人。
她對著竺貴妃派來的宮人道:“諸位姑姑、公公我也是女子,貴妃娘娘的顧慮我當然清楚。只是若這些冬工不能進入后宮修繕,這些活計最后可全都要落在諸位的頭上了。我們營造司人多,這后宮的幾個宮苑一齊修來,也就三五天的功夫。我們也是為諸位著想呀。”
楊菀之此話一出,諸位宮人都猶豫了。
“我知道諸位也是替主子辦事,不如這樣,諸位若是知曉娘娘每日要去什么地方,可以提前告知我,娘娘要出門時,我們這些冬工呢,就主動避讓一下。至于萬寧宮,就勞煩諸位搭把手,省得我們這些人礙了娘娘的眼。”楊菀之話畢,從小口袋里取出賞銀來遞給把著門不放的那個宮女,“姑姑在宮里辦事,心思肯定比我們這些做工的敞亮,這給我們行個方便呢,姑姑自己也省心。不然我這邊跟圣人也沒法交差。”
楊菀之這邊說著,那邊宮女的臉色變了變,很快松了口:“好吧,我可以放你們進去。只是今日娘娘用完午膳后當是要去御花園的,你們可得避著點兒。”
楊菀之一邊謝過宮女,一邊心里想:吉司簿真是料事如神!
今天還沒上工,吉利就憂心忡忡地找到楊菀之,和她囑咐了很多,然后還教她了這么一招:你要是為難我,我最后沒法和圣人交差。
但凡是個明白人都知道,再刁難下去,就要找皇上告狀了。
“那萬一人家還是不吃這套怎么辦?”楊菀之問。
“那你就強行帶著冬工闖進去,然后去太微殿找程司宮,你不要說是后面的主子為難你,你就說不知道哪來的宮人胡攪蠻纏。而且你的狀一定要告得比他們快!”
……
不過好在,沒有用到吉利給的這個下策。
進入后宮,楊菀之依照宮人的意思,點出了幾個御花園和含璋宮之間的宮苑,囑咐冬工們做完上午的工便可以回去,盡量更快地修完后宮的宮苑。如今營造司分成了四批人,一批人留在司內處理日常事務,一批人在城內對一些學堂、街坊進行檢修,一批人在處理前朝和官署,留給楊菀之修繕后宮的冬工也不過二十余人。只不過換換磚瓦也不是難事,這二十個人手腳勤快些,確實只要個三五日就能干完。
安排好其他的冬工,楊菀之便隨著宮女前往萬寧宮。還未踏進宮門,就見一趾高氣昂的小太監快步上前,用很不友好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楊菀之一番,問道:“你就是那個姓楊的女官?”
“正是。”
“磨磨唧唧的慢死了,哪里有做工的樣子!”太監冷哼了一聲,“娘娘說了,那含璋宮見了血光,她住著覺得晦氣,今晚就要搬到這萬寧宮來!我今日見這萬寧宮的主殿屋頂都破了個大洞,你可得手腳機靈著點,要是日落之前修不好,可要你好看!”
楊菀之被這太監指著鼻子罵了一通,倒是覺得奇怪:“這位公公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本官是奉旨前來主理萬寧宮修繕的,需要手腳機靈的難道不是公公嗎?”
那太監翻了一個白眼,冷笑道:“我可是娘娘身邊的二等太監,這等又臭又臟的活計,怎么能過我的手?再說了,我又不是冬工,這修修補補的事,我怎么會做?”
因著竺貴妃覺得含璋宮見了血光晦氣,楊菀之心里已經很不爽了,再怎么說柴大人也是工傷,而且他們都聽說了,就是這些個宮人為難柴大人,才讓柴大人遭了這等罪。如今柴大人還沒醒,竺貴妃非但不覺得愧疚,反而嫌棄起來了,真是好笑!若是以前,楊菀之或許就像柴大人一樣,好脾氣地忍下來了。可是有了柴大人這個前車之鑒,楊菀之忽然有些不想忍了!
“公公說笑了。”楊菀之臉上掛著笑容,“本官前些日子在郡主府為郡主做事,郡主府的下人都很能干,做起活計來不比冬工要差,下官還以為娘娘的二等太監怎么也得比郡主府的下人強些呢。沒想到是本官想岔了,這宮里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個奴才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倒是比許多小門小戶的閨閣小姐都養得嬌。”
小太監一聽,臉色立馬就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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