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卡羅米爾城外,陽光熾熱而無情,炙烤著大地,熱浪翻滾,空氣中彌漫著泥土、汗水和海風混雜的氣味,咸腥中夾著一股嗆人的塵土味。卡羅米爾新城與港口碼頭的建設正熱火朝天地進行,工地上仿佛被烈日點燃,熱氣蒸騰,連空氣都微微顫動。遠處,木槌敲擊石塊的“砰砰”聲此起彼伏,節奏雜亂卻充滿原始的力量,工人們粗啞的吆喝聲穿插其中:“抬高點!使勁砸!”聲音沙啞而急促,像是從干涸的喉嚨里硬擠出來的。塵土在烈日下飛揚,像是薄霧籠罩著工地,模糊了遠處的輪廓,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碼頭邊,粗糙的木樁被用力砸進濕軟的泥地,發出低沉的“咚咚”聲,每一下都震得地面微微一顫。海浪拍打著還未成型的堤岸,濺起細小的水花,帶著泥沙沖上岸邊,又迅速退去,留下淺淺的泡沫和一圈圈濕痕。木樁上滿是裂紋,有的還帶著剝落的樹皮,散發著潮濕的木材味,工人們赤腳踩在泥濘里,腳底沾滿黑泥,汗水順著小腿淌下,與泥水混成一片,黏糊糊地在腳踝處結成硬塊。
新城的雛形已經顯現,木架歪歪斜斜地立在地面,像一具具還未填充血肉的骨架,橫梁上滿是鋸末,風一吹便四散飄落,灑在地面上像一層細灰。石塊堆砌的墻基粗糙而堅實,灰白的石面上布滿泥痕和錘擊留下的凹坑,有的石塊邊緣還帶著青苔,顯然是從遠處河邊匆匆運來的,表面還殘留著濕氣。工人們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間,有的肩扛沉重的木梁,肩膀被壓出深深的紅印,吱吱作響的木頭在烈日下散發著微焦的氣味,汗水順著他們的脊背滴落,蒸發在滾燙的地面上;有的揮舞鐵錘,砸得火星四濺,錘柄被汗水浸得發黑,握在手里滑膩膩的,幾乎要脫手。
扎伊納布高價從阿格妮手中買下的那塊地尤為顯眼,建設速度快得像是被施了魔法,比周圍的工地領先一大截,像是急于證明自己的價值。一排臨街店鋪已經初具規模,木門框剛刷上新漆,刺鼻的油漆味混著木頭的清香撲鼻而來,門板上還帶著鋸齒狀的毛邊,摸上去有些扎手,像是還未被歲月打磨的光滑。屋頂鋪著紅褐色的瓦片,邊緣參差不齊,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瓦片下露出的木梁上釘著幾顆歪歪扭扭的鐵釘,釘帽周圍還帶著木屑,顯然是匆忙趕工的痕跡。店鋪后頭,一片住宅區正在迅速崛起,灰白石墻還未抹平,露出粗糙的紋理,石縫里塞著干硬的泥巴,有的墻角甚至還沒砌齊,歪斜得像要倒塌,透著一股未完成的倉促。窗戶上掛著破舊的麻布,隨風晃動,布邊磨得發毛,隱約透出里面昏暗的光影,像是在低語著未來的模樣。工人們忙得腳不沾地,有的扛著木料踉蹌前行,腳步深陷泥地,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泥土粘在鞋底,甩都甩不掉;有的蹲在地上拌灰漿,木桶里的灰漿黏稠得像粥,攪拌時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汗珠滴進去,瞬間被吞沒,留下一圈漣漪。工地邊緣,一堆廢棄的木頭和碎石隨意堆放,上面爬滿了螞蟻,偶爾還有只瘦小的野貓竄過,毛色斑駁,留下一串輕快的爪印,像是這片混亂中唯一的靈動。
碼頭那邊更加混亂,幾艘破舊的漁船被臨時拖上岸,船底滿是裂縫和青苔,散發著腥臭的海草味,船舷上還掛著幾片干枯的海藻,隨風搖晃,像是在訴說曾經的漂泊。工人們用粗麻繩拖拽著木板,繩子被拉得緊繃繃的,勒進手掌,磨出一道道紅痕,有的甚至滲出血絲,滴在木板上,留下暗紅的斑點。碼頭邊堆著幾桶瀝青,黑乎乎的液體在烈日下冒著熱氣,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焦油味,桶邊被濺得黏糊糊的,引來幾只嗡嗡亂飛的蒼蠅,繞著桶沿打轉。幾個工人正蹲在堤岸邊,用鐵鏟鏟起濕泥,泥土粘在鏟子上,沉甸甸地往下墜,甩到一邊時“啪”地一聲,濺得滿腿都是,褲腿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透著一股涼意。遠處,一架簡陋的木制吊臂吱吱作響,搖搖晃晃地吊起一塊大石,繩索磨得快要斷裂,粗糙的麻線在風中微微顫動,工人們在下面扯著嗓子喊:“慢點!別砸了!”聲音嘶啞而急切,像是生怕一個不小心砸出禍來。石塊落地時震得地面一顫,揚起一片嗆人的塵土,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咳嗽幾聲。
城外不遠處,赫利帶來的村民們被安置在造紙作坊附近的臨時營地。幾頂破帳篷歪歪斜斜地搭在荒地上,帆布滿是補丁,被風吹得“啪啪”響,像是要散架,帳篷邊角被石頭壓著,卻還是被風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泥地。帳篷旁,幾根木棍撐起一個簡陋的晾衣架,上面掛著幾件破舊的麻衣,布料上滿是污漬和破洞,風一吹便纏在一起,像是在掙扎著擺脫束縛。村民們懶散地聚著,有的蹲在地上啃著干癟的面包,面包硬得像石頭,嚼得滿嘴渣子,掉了一地,牙齒咬下去時發出“咯吱”的聲音;有的躺在草叢里,瞇著眼曬太陽,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倦意,衣服上滿是泥點和汗漬,散發著一股酸臭味。造紙作坊的工地就在百步之外,木架已經搭起,橫梁上掛著幾塊濕布,隨風搖晃,工人們忙著搬運石料,喊聲此起彼伏,石塊撞擊時發出沉悶的“咚”聲,震得地面微微一顫。可這些村民卻沒一個動彈,只是遠遠地看著,眼神空洞,像一群被遺忘的閑人,偶爾有人咳嗽幾聲,聲音沙啞得像是喉嚨里卡了沙子,透著一股無力的疲憊。
李漓站在土坡上,俯瞰這片繁忙的工地,身披深藍披風,風將披風的邊角吹得翻飛,汗水順著額頭流下,濕透了鬢角,黏糊糊地貼在臉上。他擦了擦臉,手背上留下一道泥痕,隨口問道:“這塊地是被誰買走了?他們打算在這兒搞什么?怎么工人們衣服上還印著好運賭坊的標記?赫利帶來的人怎么不去幫忙建造作坊?”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語氣隨意卻透著好奇,手指指向那片忙碌的工地,指甲縫里夾著泥土,像是剛從路上趕來的旅人,帶著一身的塵土與疲憊。
扎伊納布站在他身旁,深綠長袍被汗水浸濕了邊角,黏在腿上,她扇了扇手,故意回避自己買下那片土地的事實,而是將話題引向正在工作的建筑隊。她撇嘴道:“那是好運建筑隊,專門給人造房子的。聽說蘇麥雅打算做點正經生意,弄了支建筑隊。工兵隊的青壯年都跟著赫伯特離開安托利亞,這生意沒人做了,她就趁機插手。因為是好運建筑隊包攬了這些工程,所以赫利帶來的人們也就不必參與建設了。”她雙手叉腰,眼角卻偷偷瞄著李漓,像是在觀察他的反應,汗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不遠處,阿萊克希娜和孔斯坦薩站在一旁,眺望工地。阿萊克希娜身著暗紅長袍,袖口繡金線,語氣贊嘆:“這好運建筑隊干得真不錯,你看那效率,扎伊納布的地幾天就起來了,貨場也井井有條。”孔斯坦薩點頭,栗色卷發隨風輕晃,眼中閃欣賞:“確實,蘇麥雅的建筑隊管得嚴,工人手腳麻利,連我們修會貨場都比預期快。弗洛洛斯那邊的棚子雖簡陋,但實用得很,好運建筑隊真是名不虛傳。”兩人對視一笑,語氣里透著對這支隊伍的認可。
“蘇麥雅?她還挺會抓機會的。”李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齊的牙,汗水順著鬢角滑下,他隨手抹了把臉,語氣里帶著幾分贊賞,“她腦子靈活,比我想象的要強。”他瞇著眼看向工地,眼中閃過一絲興趣,手指在披風上擦了擦,留下幾道泥痕,像是在盤算什么,“既然這樣,干脆把工兵隊散了吧,省下點開支。”他的語氣輕松,像是在隨口一提,卻透著一股決斷的味道。
“是,攝政大人,我記下來了。”扎伊納布立刻挺直腰板,語氣變得恭敬而認真,從懷里掏出一小塊羊皮紙和炭筆,飛快地記下他的話,“馬上安排。”她的動作麻利,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像是在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而暗自得意。
蓓赫納茲倚在一匹馬旁,身穿深綠長裙,下擺沾上了塵土,腰間的寬皮帶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啃著一塊硬面包,面包屑掉了一地,冷笑一聲:“蘇麥雅現在差不多把安托利亞的建筑市場都掌控了。她的要價不高,可沒人敢跟她搶生意。”她嚼著面包,嘴角微微上翹,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汗水順著她的脖子流入衣領,透著一股不羈的灑脫,像個看透一切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