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不得立刻就和這個毀了她母親、也正在毀掉她人生的男人同歸于盡。
辦公室里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蘇父的哀嚎,蘇慧的決絕,老首長的“無奈”,王衛國和許尚的憤怒,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蘇父見女兒那副油鹽不進、一心求死的模樣,是真的怕了。
他鬧騰的底氣,全都建立在蘇慧是個要臉面、有前途的軍醫這個基礎上。
可現在,這根基石要自己崩塌了,他的一切盤算都將落空。
他慌忙松開桌子腿,連滾帶爬地再次湊到蘇慧面前,只是這次不敢再碰她,只是伸著一雙干枯的手,語氣里帶著一絲顫抖的祈求。
“小慧,別,別,我們有話好好說,我們不來鬧了,每個月給我們二十塊錢就行,我們也沒個工作,你不給我們錢,讓我們怎么活啊。”
他這話說得理直氣壯,仿佛蘇慧天生就該供養他們一家。
“二十塊?”
聽到這話的王衛國和許尚,二人拳頭瞬間握緊了,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把吸女兒的血說得這般理所應當。
這哪里是父親,分明就是個趴在女兒身上敲骨吸髓的惡鬼!
蘇慧聽到這個數字,臉上反而露出一個冰冷的、近乎嘲諷的笑容。
“給你們?”
她輕輕地重復了一句,聲音里滿是空洞的寒意。
“你們很快也用不上了,我也不會再有工資。”
這話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在蘇父的頭上,讓他從里到外涼了個透。
他看著女兒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后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氣,那眼神里沒有了憤怒,沒有了痛苦,只剩下死寂,比任何情緒都更讓人恐懼。
像他這種混蛋無賴,怎么可能看不出來,蘇慧現在的狀態,就是打定主意要跟他玉石俱焚。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聲音也弱了下來,試圖打出親情牌。
“你……你媽媽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這樣……十五,每個月十五可以吧,不能再少了……”
“我媽媽?”
蘇慧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往前踏了一步,那股決絕的氣勢逼得蘇父連連后退。
“她就是被你們這群畜生逼死的!我媽媽那兩千塊的烈士撫恤金,你拿去干什么了?你敢說嗎?”
“我會一五一十地跟公安說清楚!還有醫院分的那套房子,戶主是我媽的名字,現在自然是我的。我不想活,你們一家子,也都別想活!”
她的笑容越發凄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碴子,狠狠地扎在蘇父的心上。
說完,她不再看那個男人一眼,轉身再次面向周武,深深地鞠了一躬:“請師長批準!”
周武看著眼前這個被逼到絕境的姑娘,心中嘆息,臉上的“無奈”卻更深了。
他拿起那封信,輕輕拍了拍桌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唉,蘇醫生,你醫術好,又這么年輕,是我們部隊的寶貴人才。按理說,我沒權利拒絕你的個人意愿,但……但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就這么毀了自己啊。”
老首長這演技,不去文工團當臺柱子都屈才了。
他話鋒一轉,看向蘇慧,眼神里充滿了“關切”與“疼惜”。
“這樣吧,我先給你批個假條。你先回家去,把家里的事情處理好。冷靜冷靜,好好想一想。如果你處理完事情,依舊堅持要辭職,我再給你批。你看怎么樣?”
這番話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以退為進”,既給了蘇慧一個臺階,又把壓力再次甩回給了蘇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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