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時間am0829
永續結界?虛飾終夢底層,
“這還真是……”
身穿樸素長袍,胡子花白的侏儒老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右手微微揚起,便將一片滔天血浪定在了距離自己半米不到的半空中,苦笑道:“不得不說,這次著實是被檀莫先生擺了一道啊。”
“是這樣么?”
漫不經心地抬手用食指與中指夾住一片漆黑鏈刃,金色的長發直垂腰際,相貌俊美、身材高大的人類騎士危險地瞇起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還以為,是自己被你和那位安東尼?達布斯聯手把我們擺了一道呢。”
“霍格爾統領說笑了,如果我們真與檀莫先生聯手的話,您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會應下這場‘解脫’,不是么?”
名叫伊帕里斯?索拉里昂,但在更多時候都被人們稱之為‘兵主’的滅神會創始人淡淡地笑了笑,隨即便雙手虛握,強行迫使周圍那洶涌瘋狂的血浪逆流而退,將不遠處一個奄奄一息的施術者淹沒。
“話雖如此。”
黃昏之鴉東征軍的主事者霍格爾?西德目光微凝,一指截斷了襲擊者的心脈后沉聲道:“但異端之所以為異端,不就是因為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瘋子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嗎?”
兵主呵呵一笑,捋著胡子說道:“如果您所謂的常理是各家教派圣典中那些可笑的歌功頌德,那滅神會確實不喜歡按常理出牌,但……您應該也能感覺到吧,霍格爾統領,至少在當下這件事上,我們與諸位一樣,都被檀莫先生擺了一道。”
“哼。”
霍格爾并沒有回應面前的兵主,只是冷眼掃過周圍這片如火如荼,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的戰場。
在那雙海藍色的眸子中,映著那原本早已應該被他看厭的搏命與廝殺,然而伴隨著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倒下,男人那早已在無比漫長的歲月中沉寂,理應被埋葬在麻木與絕望中冷卻的鮮血,竟然再次變得滾燙了起來。
當然,這位血神教派的圣騎士很清楚,早已失去了形體,死于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并沒有什么‘鮮血’可以‘滾燙’,但他同樣清楚,至少在此時此刻,沸騰在自己體內的情感并非幻覺。
因為這是一場夢境,所以哪怕是死人、是亡魂、是被法則所排斥的失鄉者,也有資格在夢中得到自己渴望的一切。
更何況,這將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場夢。
如果說在過去的漫長歲月中,每一次輪回都是一場噩夢,那么對于在場的所有人來說,無論‘最后’一場夢的內容是什么,無論自己會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那都會是一場毋庸置疑的美夢。
霍格爾拉下面甲,嘴角在冰冷的血色金屬后微微揚起,勾勒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看到了公正教派的卡里?裂顱,那是東征軍第二軍團‘烈風’隊的特勤教官,那個獸人剛剛拼盡最后的力氣貫穿了兩個敵人,卻也付出了足夠沉重的代價,被一柄沉重的斬馬刀沿肩膀斜著裁成了兩段。
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個高壯獸人漢子卻露出了微笑,甚至向那個給予自己最后一擊的異端點頭致意。
異端扯了扯嘴角,直到裂顱已經徹底沒有了氣息后才無奈地甩凈沾滿了鮮血的武器,對后者微微俯身行了一禮。
半分鐘后,殺死了裂顱的異端被一道陽炎拂過身體,當場便化作了飛灰,但在身體已經開始消散之后,他同樣沒有流露出任何負面情緒,而是長舒了一口氣,平靜地消散了。
而這些令人感到驚詫甚至詭異的場景,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無論是東征軍的神職者還是滅神會的殘黨,他們在與對方搏殺時都沒有任何保留,不但招招致命,而且悍不畏死,但有違常理的是,他們在成功擊殺面前的死敵后并沒有任何一絲感情流露,只是像過去無數次交鋒時那樣麻木地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唯二的區別在于,這一次,他們不再給隊友掩護,而且每當自己受到致命傷后,這些仿佛程序般冰冷麻木的戰士往往會在最后一刻回過神來,帶著疲憊的笑意安詳死去。
“呵。”
過了良久,收回了目光的霍格爾才發出一聲嗤笑,隨即竟然在兵主有些訝異的注視下收劍入鞘,在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霍格爾統領……”
侏儒老人向這位‘年輕人’投以探尋的目光,實話實說道:“我以為你會選擇在陷入永眠前先確保我這個最大的隱患再無威脅。”
“我也是這么以為的,兵主閣下。”
霍格爾聳了聳肩,然后竟然并不是很熟練地翻了個白眼,撇嘴道:“但我忽然發現自己并沒有這么做的興致,在這……過于突兀的最后一刻,我也難免會有些離經叛道的想法。”
兵主捋了捋胡子,調侃道:“你覺得加入滅神會這個想法夠不夠離經叛道?”
“謝謝,但那個實在是有點太過于刺激了,所以還請容我拒絕。”
或許是因為這一刻實在缺乏真實性,或許是因為那些早已被歲月沖刷得干干凈凈,只不過當事人現在才反應過來的東西終于開始沉淀,霍格爾并沒有像當年那個剛剛加入東征軍的血神騎士那樣,無法忍受這等異端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也沒有被自己在漫長歲月中積累出來的絕望與瘋狂支配,而是進入了一種……無限接近于‘擺爛’的狀態。
“說實話,你要是真答應了,我反倒會覺得有些難辦。”
而兵主則是呵呵一笑,隨即也盤腿坐在了地上,用老朋友聊天般的口吻問道:“所以,感覺怎么樣?”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一切發生的太突兀了,以至于讓我沒有半點真實感。”
霍格爾抬頭看著頭頂那片如霧般層層疊疊的暗啞‘天空’,用有些古怪地語氣道:“突然間來了兩個不速之客,突然間他們便說服了滅神會甘愿自滅,突然間就說要給予我們最終的解脫,突然間就背叛了我們,突然間又好像什么都無所謂了,因為他承諾的結局依然會兌現,只不過……”
“只不過,沒想到最后還是要我們彼此送對方最后一程。”
兵主輕笑著把后半句話說完,語氣依舊如平日里那般風淡云輕,不過或許是因為霍格爾過去從未與這位兵主如此心平氣和的交流過,所以他倒覺得這是一番十分新奇的體驗。
“很難想象,滅神會的首領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曾經年輕的圣騎士饒有興趣地注視著面前這位侏儒老者,發自內心地說道:“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瘋子,還是說,正因為你并不是一個瘋子,所以才能把別人變成對你聽計從的瘋子?”
兵主并沒有對這個問題一筆帶過,而是在認真地思考了良久后答非所問道:“也就是說,在你看來,比起瘋子,我更像是一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