紜
伴隨著一聲悶響,殼上被墨檀不輕不重踹了一腳的王霸膽慢吞吞地探出了腦袋,有氣無力地看向并肩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干啥?”
“不干啥,就是來看看你。”
季曉鴿抱著膝蓋坐在王霸膽旁邊,輕輕敲了下后者的腦門:“聽你大哥說,你之前切斷了跟他的心靈通訊,直到現在都還沒重新連回去,有這回事唄?”
王霸膽沒吱聲,只是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
季曉鴿淺淺地笑了笑,輕聲問道:“你是怕他怪你,才在這邊裝自閉的?”
“肯定不是啊。”
結果王霸膽卻是撇了撇嘴,哼哼唧唧地說道:“雖然我確實把血契中的一部分連接斷開了,但那只是為了自己能集中注意力幫他一把,大哥這人雖然屁事兒多,倒也干不出來恩將仇報的事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怪我的,對吧?”
墨檀翻了個白眼,沉聲問道:“你這是堵我嘴呢?”
“我這是實話實說。”
王霸膽有恃無恐地看著墨檀,正色道:“我猜,你還得謝謝我呢。”
季曉鴿頓時輕咳了一聲,給了旁邊的小王八一記毫無殺傷力的肘擊,低聲道:“你這孩子說什么呢,真想讓他訓你啊?還不快點說兩句好聽的讓他……”
“謝了。”
然而還沒等季曉鴿說完,墨檀便苦笑著蹲在王霸膽面前,認真地說道:“這次多虧有你幫忙,我欠你小子一次。”
季曉鴿:“……誒?”
“大姐你還懵啥呢,我不都說了么,之前切斷通訊是為了幫大哥。”
王霸膽一邊舒展著自己相較于身軀而頗為短粗的四肢,一邊樂道:“他這么講道理的一個人,就算我只是嫌煩才給他屏蔽了,他也得謝謝我。”
墨檀嘆了口氣,一邊不知道第多少次發誓要繼續加大對王霸膽的教育,一邊無奈地附和道:“算是吧,但你也太別得意忘形了。”
王霸膽搖了搖頭,繼續保持著他那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你看我這像是得意忘形的樣嗎?”
墨檀仔細看了他兩眼,也搖了搖頭:“不像。”
“對吧!”
季曉鴿用力一拍大腿,滿臉不服氣地對墨檀說道:“我就覺得小王八心里有事,只不過沒想到不是因為怕被你訓!”
后者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待少女露出有些得意、又有些勉強的笑容后才重新看向王霸膽,直截了當地問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霸膽虛起雙眼,沒好氣地說道:“我就納了個辶悶了,大哥你明明對別人都特有耐心,恨不得路過只山豬都能給人家讓路,怎那么就跟我這么兇啊?欺負老實人嗎?”
“因為我不能給你臉。”
墨檀橫了一眼旁邊這只吃硬不吃軟、記吃不記打的王八:“所以少廢話,到底是為什么?”
“鬧心。”
王霸膽簡意賅。
“嗯。”
墨檀點了點頭,似是漫不經心地活動了一下自己手腕:“鬧什么心?”
“沒幫上忙唄。”
王霸膽惆悵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雖說龍狗殊途,但我就算再怎么高貴,現在也終究是汪汪……哎我說真的咱就不能把這破名給換了么?”
“不能。”
墨檀簡意賅。
“牛辶。”
王霸膽也沒繼續廢話,繼續說道:“反正無論怎么說,我都是汪汪冒險者小隊的成員,結果這次……你們他娘的差點讓人給團滅了,我卻全程在上面看戲,雖然我也不是說不喜歡看戲吧,但總覺得……”
季曉鴿眨了眨眼,歪頭對有些語塞的王霸膽問道:“總覺得什么?”
“總覺得有些操蛋。”
王霸膽把腦袋縮回了殼里,嗡聲嗡氣地說道:“死人了,兩個活生生的人……他媽的,你們也差點都死了,■他媽的,佩希之前還說要幫我找辦法來著,媽的,我要是也跟著……跟著也沒蛋用,我慢的一批,還得找個人搬我,媽了個蛋的。”
墨檀被王霸膽這一連串感慨念得眼眶直跳,咬牙道:“除了頻繁地說臟話之外,你就沒有其它宣泄情緒的方式了嗎?”
“沒了。”
縮在殼里的王霸膽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語氣坦然地說道:“畢竟我只是一只柔弱小龜。”
“我也這么覺得。”
季曉鴿蹭到墨檀身邊,輕輕捏了捏后者的手背,隨后便認真地對面前這只縮頭烏龜說道:“你只是個柔弱的小龜而已,所以不需要去想那么多,我知道你有些后怕,也知道你在為拉爾戈大哥和佩希姐感到傷心,但你沒有必要責怪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墨檀也微微頷首,輕聲道:“你救了我一命,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你幫我分擔了那一波傷害,或許會發生相當糟糕的連鎖反應,身體狀態還好嗎?”
“不太好,但比老賈強多了。”
王霸膽悶悶地說了一句,隨后似是自自語般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不過因為他縮在殼里的關系,墨檀和季曉鴿都沒有聽清,而就在前者打算追問的時候,卻忽然脫力般地倒在了地上,毫無征兆地失去了意識。
“默?!”
季曉鴿當即就是一驚,不過因為這并非第一次,所以她在注意到對方只是離線之后便冷靜了下來,將墨檀那起來后注定會渾身發麻的姿勢調整了一下,讓‘默’這具身體能躺的舒服些。
“哦豁――”
探出頭來的王霸膽吹了聲口哨,挑眉道:“膝枕啊?”
“怎么,羨慕嗎?”
季曉鴿抬頭看了眼滿臉賤兮兮的王八,挑眉道:“要不也給你枕枕?”
“不羨慕,沒興趣。”
王霸膽立刻猛猛搖頭,隨即立刻補充道:“不過大姐你這話可不能對別人說啊,我敢打包票,除了我和大哥……好吧,除了我之外,悲觀估計這個世界上很難能找到能拒絕你膝枕誘惑的生物了。”
季曉鴿輕哼了一聲,隨即便垂頭看著宛若陷入了沉睡般的默,抬手揉了揉他那頭有些亂蓬蓬的頭發,一邊抗拒著內心深處某種危險的沖動(拔幾根下來),一邊隨口問道:“小王八你應該知道吧?”
王霸膽愣了一下,不解道:“知道啥?”
“知道他為什么會經常離線。”
季曉鴿垂眸看著墨檀,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可是知道的,有些話他雖然不會跟我們說,但卻不會瞞著你。”
王霸膽當即就被嚇得打了個激靈,隨后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大哥他雖然確實跟我聊過不少亂七八糟的,但我們倆嘮的基本都是閑嗑,至于他為啥會偶爾跟暴斃了似的突然變成這個德行,我是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隱約感覺到王霸膽并非撒謊的季曉鴿柳眉微蹙,隨即便大大咧咧地擺手道:“那也行吧,反正我也沒打算問,知道他沒事就行了。”
“大哥他能有什么事。”
對墨檀報以無條件信任的王霸膽咂了咂嘴,很是篤定地說道:“就他那個性格,在你們的世界也絕對是個好好先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那種,雖然有點事兒逼體質,但我不覺得會有什么連他都搞不定的事。”
季曉鴿輕輕點頭,莞爾道:“要是真像你猜的那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