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并沒有撒謊!
驚懼交加的斷頭崖督軍達農?丹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牧師,隨即便在雙方目光交錯的瞬間得出了如上結論。
他沒有半點懷疑,只要自己再說錯一句話,亦或者沒能說‘對’一句話,那雙黑眸的主人就會毫不猶豫地發出命令,讓自己身后那位豐饒女神的眷者痛下殺手,將自己變成字面意義上的肥料!
那是平靜下涌動著無盡的風暴,風暴底層卻只有那磐巖般的堅冰,冰面后唯有一片虛無的眼神,那是他只在自己的王上眼中看到過,令人毛骨悚然,卻又難以違抗的瘋狂。
敦布亞城新任話事人,短短半年間便在圣教聯合嶄露頭角的新星,能夠讓兩位神眷者心甘情愿地為他殺人,本質上卻是一個‘狂人’的年輕牧師嘴角微揚,對達農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
曙光教派的人都是怪物嗎……
就算在斷頭崖也曾經被‘夏蓮?竹葉’這個名字鞭策過計劃要周密謹慎,對曙光教派的印象從一開始就出了偏差,現在更是被墨檀加深了誤會的達農在心底感嘆了一句,隨即便露出了一個并不算勉強的笑容,對墨檀正色道:“我知道了。”
很顯然,盡管已經認可了對方的威脅,但在達農看來,能在談判前期就看到面前這位牧師的本性也不算是個壞消息,事實上,在大致搞清楚對方的脾性與底線后,這場談判在接下來的過程中非但不會鬧出任何人命,甚至還能更快切入自己被派往這里的核心目標――
“這些年來,王上始終有一個心腹大患。”
重新整理過思緒后,達農并沒有跟墨檀說什么‘還請讓無關人員回避一下’之類的廢話,只是面色嚴肅地說道:“我想,黑梵大人您應該有聽過‘斯科爾克’這個名字吧?”
墨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在斷頭崖麾下一眾蜥蜴人悚然的注視下平靜地看著達農,并未下達將其變成肥料的命令。
“那您應該也知道,斯科爾克的成員基本都出自我們這些‘血蠻’,其成員有來自蒼白平原的灰矮人,有來從血羽臺地逃離的鷹身女妖,有出身鋼鬃部族國的野豬人,除此之外,當然還有無數出身斷頭崖的……叛徒。”
松了口氣的斷頭崖督軍不敢讓墨檀等太久,吐字清晰、語速飛快地繼續說道:“而近百年來,那些流亡者的規模已經擴大了無數次,而在王上看來,眼下的斯科爾克已經從‘有些麻煩’變成‘麻煩過頭’了,所以……”
“說重點。”
墨檀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說道:“我的時間寶貴。”
“王上本就對當下的格局感到厭倦,而斯科爾克在數輪膨脹后成為貴方口中‘血蠻’的第五勢力這種事,是我斷頭崖絕對無法允許的。”
達農立刻從善如流地放棄了前情提要,簡意賅地說道:“所以王上已經做出了決定,要在近期對斯科爾克發動一次遠非過去那些小打小鬧可比的大規模清剿,讓那些雜種付出他們早在很久以前就應該付出的代價。”
墨檀托著下巴,語氣慵懶地說道:“那你們應該同樣清楚,在我圣教聯合眼里,雖然斷頭崖也好,斯科爾克也罷,都是些難登大雅之堂的三流貨色,但如果必須要選一個的話,比起前些天過來這里進行‘友好問候’的下三濫與那些長著羽毛和翅膀的賤貨,我們或許更愿意與天知道在哪個鬼地方,但至少不會湊過來找不痛快的流浪漢交朋友。”
很清楚比起斷頭崖,斯科爾克確實要更加接近‘守序’與‘善良’這兩個概念,與圣教聯合相性更好的達農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只是面色嚴肅地說道:“但他們毫無價值,我的大人,無論是對圣教聯合、對敦布亞城……亦或是對您,斯科爾克都毫無價值。”
“很好。”
墨檀嗤笑了一聲,向達農做了個‘請’的手勢:“現在,請闡述你的價值。”
“王上很清楚,圣教聯合需要的是北部穩定,是一個不會對圣域構成威脅,甚至可以被‘教化’的無害區域,而這一理想的難度,這些年來已經被證明過無數次,我在此也就不多贅述了。”
達農并沒有多擄刖洌盅約蛞悵嗟刈芙岬潰骸岸賢費碌氖盜Γ撬健兇釙看蟮模跎系囊饉際牽繞鴰崞仁刮頤撬母鍪屏p黃韌漚崢溝械氖ソ塘希賢費掄飧觥囊輝逼涫蹈屎銑晌餛穆氐姆拍寥恕!
墨檀微微頷首,饒有興趣地揚起嘴角,悠然道:“放牧人……呵,你的意思是,自己打算成為我圣教聯合在‘血蠻’中的代理,為我們遏制那些曾經難以遏制的問題,為我們控制過去那些不好控制的事態?”
“這并非我的意思,而是王上的意思。”
達農很是嚴肅地強調了一下這個主意出自那位邪眼蜥蜴王,慨然道:“王上認為,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永遠的敵人,但利益卻是實打實的、看得見摸得著的,而在利益一致的情況下,昨天的敵人也可能變成明天的朋友,只不過……”
墨檀接過夏莉雅遞來的咖啡(15銀幣kg),淺淺地抿了一口后繼續悠悠地問道:“只不過什么?”
“只不過一個有能力、有遠見、有智慧的合作伙伴并不常見,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稀罕,而絕大多數人,比如我們斷頭崖過去的諸多先王,鷹身女妖的歷代女王、灰矮人的大礦長這些人都不夠資格,當然,還有太陽教派那位喬斯特大主教。”
達農莞爾一笑,正色道:“雖然他讓我們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這依然不足以構成王上親自派人試圖結交,但對王上來說,能等到黑梵大人您過來敦布亞城這邊,這么多年的愿望就已經被實現大半了。”
墨檀瞇起雙眼,用攜帶著警告意味的口吻緩聲道:“你這種好像篤定了主意覺得我一定會被答應這筆交易的感覺,很令人不快。”
“我很抱歉,黑梵大人,但王上派我來時就說過,對于圣教聯合來說,由我‘斷頭崖’充當代理人,那么北部糜爛了多年的情勢恐怕不出三年就會大幅緩和,‘血蠻’這個最頭疼的心腹大患也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成為歷史。”
達農深吸了一口氣,原封不動地復讀著王上讓自己務必完整傳達給對方的內容:“而黑梵牧師您,則會創下數百年來都無人能夠達成的壯舉,王上聽過有關于那位財富圣女――菲雅莉?格雷厄姆殿下的事跡,而您如果解決了‘血蠻問題’,其功勞之大絕不會亞于格雷厄姆殿下。”
墨檀啞然失笑,挑眉道:“知道的還不少,但問題在于,就算你剛剛說的一切全部成立,我要這份功勞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