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選擇留下嗎？”

漫長的沉默后，轉身背對著加赫雷斯負手而立的梅林淡淡地如此說了一句。

“誒？！”

問秋頓時瞪大了眼睛。

“啊……”

加赫雷斯本人也是一愣，看向梅林的表情驚疑不定。

“呵。”

而站在最后面的亞瑟則是微微揚起嘴角，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過了半晌，加赫雷斯才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小聲問道：“導師您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梅林一邊把玩著自己的手杖1號，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剛剛讓亞瑟放你們離開的承諾依然有效，那點‘零花錢’自然也可以視作我給你們的旅費，但除此之外……我還可以給你另一個選擇，那就是留在這里。”

加赫雷斯先是有些惶恐地點了點頭，隨后又試探著問道：“您是指……留在這座城里嗎？”

“留在我當下工作的地方，在探尋真理之路上索驥的同時為一位慷慨且對科學抱持著足夠尊重與敬畏的贊助者提供技術支持。”

梅林轉身看向加赫雷斯，充滿告誡意味地說道：“留下來當我的助手，你能得到很多很多，但你必須考慮清楚，加赫雷斯，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在得到一些東西同時，你同樣會失去一些東西，而我身為你的導師，此時此刻能告訴你的只有一句話――別著急做決定，仔細想想你這一路所見，然后重新審視自己，重新審視你的導師，最后再小心謹慎地去選擇那個相對不會讓你太后悔的選項。”

沒有任何猶豫，在這個能夠穩穩拉近自己與導師之間關系的抉擇面前，加赫雷斯立刻沉聲道：“我愿意留下，導師。”

“太草率了。”

然而老人卻有些不滿地搖了搖頭，再次用充滿告誡意味的語氣說道：“別讓我再強調一次，這或許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決定，而那些能讓你毫不猶豫點頭答應留在這里的誘惑，同樣意味著相同級別乃至更加嚴重的代價，這并不是一條可以輕松回頭的路。”

緩步走到兩人身邊的亞瑟聳了聳肩，笑道：“老人家是這樣的，總喜歡嚇唬人，把話說的特別嚴重，其實……”

“閉嘴。”

梅林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心思昭然若揭的白王，冷聲道：“這里沒有你插嘴的余地。”

“好好好，我不說話，不說話。”

亞瑟立刻溫順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隨后對加赫雷斯親切地眨了眨眼，做了個鬼臉。

而后者則是在禮貌地對亞瑟點頭過后深吸了一口氣，對梅林正色道：“我還是堅持我之前的想法，導師，我愿意留下，也希望留下，但是……”

梅林揚起了眉毛，用略有些上揚的語氣重復：“但是？”

“我得陪著這孩子。”

加赫雷斯轉頭看向站在自己旁邊，老老實實很是乖巧的問秋，一邊輕輕揉著后者的頭發一邊重新轉向梅林正色道：“我認為她并不是很適合導師您提供給我的這個工作環境。”

梅林微微頷首，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你之所以應下的如此爽快，其實是因為有足夠的理由拒絕這份提議？”

“不，我是在深思熟慮后才確定自己希望留下的，我是個簡單的人，導師，所以就算是人生大事，也并不需要太漫長的時間來做決定，就算真的需要很久，最終答案多半也早在最開始就注定了，而剩下的時間其實都是自我掙扎。”

加赫雷斯禮貌地為自己辯解了一番，正色道：“至于您想向我傳達的那些，這一路上我姑且已經有了部分了解，但沒關系，我……不介意。”

“不，你當然介意，所以……是為了真理？”

梅林微微瞇起了雙眼，輕聲問道：還是為了科學？

“呃，我覺得自己并沒有您那么高的境界與思想覺悟。”

加赫雷斯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誠實地說道：“我的話，應該是為了前途吧。”

“很務實的答案，畢竟就算是我，也經歷過你現在這段時期。”

梅林點了點頭，隨即便低頭看向問秋：“你應該能聽懂我們的對話吧，孩子。”

問秋立刻如小雞啄米般地用力點頭，連聲道：“嗯嗯，我知道的！”

“很聰明。”

老人毫不吝嗇地夸了女孩一句，用相比對加赫雷斯與亞瑟說話時要相對溫柔一些的語氣問道：“那你對這件事的想法，可以說來給老爺爺聽聽嗎？”

“可以呀！”

問秋給了梅林一個大大的、特別燦爛的微笑，歡快地說道：“問秋想讓雷哥哥有好前途！也想讓雷哥哥陪！所以果然還是不想讓他留在這里陪老爺爺！”

梅林啞然失笑，挑眉道：“好任性的小姑娘。”

“嗯嗯！”

女孩一臉驕傲地叉起小腰，揚著她那張漂亮的小臉說道：“問秋可任性啦！”

“誰都不能因為一個人過于愛自己而去批判她。”

梅林并沒有生氣，反而對女孩投以贊許的目光：“忠于自身欲望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也同樣是一件令人欽佩的事。”

問秋眨了眨眼，歪著腦袋好奇道：“老爺爺你是在夸問秋嗎？”

“從客觀角度上，你確實可以將剛剛那番話理解成褒獎。”

梅林微微頷首，輕聲道：“那么，既然你并不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小孩，我們就來談談條件好了。”

問秋飛快地躲到加赫雷斯身后，探出半個小腦袋警惕地看著梅林：“什么條件？”

“你來提條件。”

梅林笑了笑，簡意賅地說道：“我來答應你。”

問秋嘟著小嘴思考了一下，又問道：“什么條件都會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