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歷9571年,花之月,詠唱1日
游戲時間pm2117
無罪之界,東北大陸,光影之地西部地下約2700米處,雷米德普觀星臺書房
“好久不見,老伙計,我很慶幸你能在吃過晚飯后來看我,這樣就不會因為哥們兒的死相有些遭影響到胃口了,總之,我必須向你道歉,畢竟你肯定是想要見我最后一面的,但出于某些原因,我并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與你面談。”
身材嚴重發福的謝頂老人艱難地調整了一下姿勢,一邊努力讓自己在躺椅上呆的更舒適些,一邊用略顯沙啞的嗓音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本事,我有辦法讓你立刻知道自己的情況,也很清楚你無論在什么地方,都有能力在十分鐘內出現在我面前,但我不能這么做,路加,因為你是我見過最不講道理的天才,你很有可能一眼就看破我的死因……而在我徹底死去之前,這份‘污染’是不可以被理解的,所以很抱歉,雖然我正在用寫信的方式傳達給你,卻不能讓你用雙眼親自見證。”
在老人面前那張亂七八糟,上面擺滿了水果、書籍、卷軸、筆記與星空模型的長桌中央,一支漂亮的白色羽毛筆正在奮筆疾書,忠實地將第七十四代丹馬斯?雷米德普的話記錄在羊皮紙上。
比起提菲羅讓墨檀看到的,那個戴著寬檐帽,有著一頭長發的俊俏年輕人,一個世紀后的丹馬斯早已不復往昔那份英俊,此時此刻的他體態臃腫,頭上只有小半圈白發無精打采地耷拉在后腦勺附近,那張油光水滑蒼老臉龐讓他看起來活像一只慵懶的老河馬。
很顯然,就算是再怎么英俊的臉,在歲月的侵蝕前也只能乖乖認命,屈辱地讓后者肆意擺弄。
“不過這其實并不算是一種屈辱,畢竟生命總有盡頭,所以無論是我還是你,不甘心的從來都不是那些被歲月帶走的東西。”
歪頭看著自己在鏡中的臉,丹馬斯露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長嘆道:“我不甘心的,是這個鮮少有秘密的世界太過乏味,而當它終于變得有趣起來時,自己卻已經走到了終點;而你不甘心的,則是時間特有的‘不公平’,以至于讓你無法在傷害她與傷害自己之間找到一個平衡。”
“導師。”
書房外,一個略顯不耐的年輕女聲響了起來:“我可以進去打掃了嗎?”
“稍等一下,孩子,我保證你之后會有充足的時間進行大掃除的。”
丹馬斯抬手讓桌上那支羽毛筆暫時停下,努力用盡量平穩且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但是現在,我正在給我的朋友寫信,周圍的垃圾太少會影響我情緒。”
短暫地沉默后,門外的女聲再次響起:“好吧好吧,那我就晚點再來,哦對了,我剛剛泡茶時忽然心血來潮研究了一下茶葉的形狀,發現導師你馬上就要死了,是真的嗎?”
丹馬斯的額頭驟然暴起一根青筋,怒道:“為什么是茶葉?你就不能用我教你的方式進行占……”
“因為我們的觀星臺在地下啊,雖然有上面傳下來的透鏡可以用,但我不想特意上樓一趟,所以就拿茶葉代替了。”
對方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丹馬斯,沒好氣地說道:“占星學并不一定非要跟星星扯上關系,我們隨時隨地都可以通過生活中的一切對未來進行觀測,這不是導師您告訴我的嗎?”
“我這輩子都沒說過這!種!鬼!話!”
丹馬斯氣急敗壞地咆哮起來。
又是一陣短暫地沉默后,門外才傳來了一聲:“嘁……沒忽悠過去嗎……”
“總之你晚點再過來,聽到了沒有!”
丹馬斯咬牙切齒地大叫道,隨即便在確認對方怏怏離開了書房門口后長舒了口氣,重新將視線移向了桌上的羽毛筆和羊皮紙,清了清嗓子――
“那么,我就一件事一件事的跟你說吧……”
首先是最無關緊要的,你應該還記得我的學徒吧,沒錯,就是那個性格特別臭屁的白銀精靈小姑娘,媽的,我當時也是瞎了眼,撿誰不好撿了這么一個小祖宗回來,雖然天賦確實是沒話說,但是除了天賦之外基本就沒啥優點了,唉,造孽啊。
這么說吧,因為我剛剛遭遇的這場小意外,‘丹馬斯?雷米德普’的傳承恐怕就要斷在這里了,沒錯,講明白點就是我已經沒辦法主持對那孩子的繼任儀式了,原因很簡單,如果我現在就讓她成為第七十五代丹馬斯?雷米德普,那么她會立刻被這份即將殺掉我的力量污染。
所以,丹馬斯?雷米德普將從今天開始變成歷史,呵,我倒是覺得沒啥問題,畢竟二代的愿望早就達到了,這個名字已經在大陸響徹了五千多年,以后多半也會繼續被人們傳唱下去,成為只要涉及到占星學就繞不過去的名字,我們這些人其實早就完成任務了。
怎么說呢,能親手為這個名字畫上休止符,我其實也挺有成就感的,就是覺得有些對不起那個丫頭。
看到這里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么了吧?
沒錯,這丫頭以后就麻煩你了,雖然她名義上只是個占星師學徒,但丹馬斯?雷米德普的學徒意味著什么,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當然了,我知道你肯定不太好安排她,不如這樣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有一個關系不錯的異界人小朋友,他這會兒好像正在北邊積蓄勢力來著,干脆就把這丫頭給他養著吧。
然后……重點來了。
你應該很好奇我是怎么被污染的吧?答案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我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至于具體是什么,我不能告訴你,也沒有必要告訴你,原因跟過去一樣,并非有什么忌諱,而是我希望對未來進行一下‘微調’。
只不過這次我所追求的并非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是能夠讓這個世界多一分生機的‘微調’。
呵呵,聽起來是不是挺不可思議的?
但我要告訴你,盡管我的生命只剩下短短三十分鐘不到,但此時此刻,我能看到的東西要比過去這一個多世紀里的要多得多得多。
是啊……我被污染了,但正是這份污染,讓我獲得了就連已經踏入神域大門的你都難以理解、難以企及的視野。
還記得我過去告訴你的話么?我說如果命運是一條河流,那么我們這些預未來者就是偶爾躍出水面的游魚,但現在,不一樣了。
雖然我依然只是這條洪流下的一條魚,但此時此刻的我,卻被賦予了一雙翅膀。
一雙雖然會奪走我的生命,卻能夠讓我看到每一條支流、每一道波濤的翅膀。
命運,就像一幅畫卷般呈現在了我的眼前。
說真的,伙計,用三年壽命換取這三十分鐘對命運的俯瞰,對我來說絕對是一件非常劃算的事,我跟你不一樣,我已經活夠了,我對生命其實并沒有太多眷戀,我厭煩的是一成不變,是在我死后世界忽然又變得精彩起來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