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面色僵硬地看著牙牙雪白的脖頸上那只通體漆黑，已經兩只短鉗刺進少女肌膚中的毒蟲，墨檀那雙電光流轉的豎瞳驟然收縮，隨即毫不猶豫地移開了馬上就要斬斷紅妝脖頸的劍鋒，沉聲道：“放開她，我不傷害你，也不會傷害你很在意的那個男人。”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墨檀并沒有半點猶豫，也半點撒謊的意思都沒有，因為他雖然不介意給予這些釀成無數罪孽者血的教訓，卻完全不打算讓任何自己珍視的人為這件事付出代價，所以如果必須做出選擇的話，他寧可放過對方，也不愿讓牙牙因此受到哪怕一丁點傷害。

不得不說，紅妝這一招著實厲害，不僅在時機方面把握的非常完美，還事先藏起了那面能與毒蟲聯動的魔晶，掩蓋了自己全程都能夠監控兩人的事實，最終在一個最完美的時間點憑借心理戰術直接釣出了始終被墨檀保護在身后，處境十分安全的牙牙，憑借一只殺傷力極端強橫的蟲子直接脅迫住了后者，完成了對墨檀的牽制。

我們不能怪牙牙太天真，因為被勒令與墨檀保持三十米距離的她甚至都沒有進來，自然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雖然對當前狀態下的墨檀有著絕對信任，但當紅妝說出那句得意至極的‘勝利宣’后，她終究還是沒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在生怕墨檀有個三長兩短的情況下沖了進去。

同樣的，我們也不能怪墨檀太大意，因為他幾乎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甚至未雨綢繆地廢掉了紅妝的四肢，也正因為如此，盡管牙牙被挾持住了，連動都沒辦法動彈的紅妝也沒能徹底占據優勢，而在有心算無心之下，紅妝能玩這么一手實在是讓墨檀無從提防，因為陰謀本體根本就不是針對他的。

第一次，當前人格下的墨檀對自己無可救藥的方向感產生了一股極端負面，乃至于痛恨的情緒，畢竟要不是因為他沒把握能獨自憑借那張地圖找到這里，原本是不需要牙牙跟著一起過來冒險的。

總之，無論如何，現在局面已經脫離墨檀的掌控，變得分外復雜且微妙了。

紅妝的優勢不必多說，自然是正盤踞在牙牙脖頸上那只她犧牲了自己之前那個‘靠枕’未來而轉換出的致命毒蟲，在這種情況下，別說牙牙這種普通的高階巔峰了，就算來個境界不夠扎實或經驗不夠豐厚的史詩，都極有可能在短時間之內被殺死。

所以她之前對墨檀發出的威脅并不是謊，也絕非虛張聲勢。

在牙牙被控制住后，幾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紅妝身上的墨檀也能看出這一點，所以便沒有絲毫猶豫地表示只要紅妝放人，自己就不會放她與那個兔族半獸人青年埃維拉一條生路，而他的優勢，在于紅妝此時此刻已經被廢掉了絕大部分戰斗力，就連雙臂也是一條骨折一條被斬斷，想從行囊里拿東西都做不到。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不知道面前這人有個‘騎士精神-誠實’被動的紅妝在墨檀話音剛落那一瞬就用力搖了搖頭――

“抱歉，我不信你會放過我。”

因為失血過多而面色慘白的毒師妖嬈地笑了笑，語氣輕快地對墨檀發出了指令：“先來給我包扎傷口，再給喂我喝藥，不然按現在這個掉血速度，再過最多兩分鐘我就會被流血dot掛死，而我只要一死，那只小可愛就會立刻將混合毒素注入那位漂亮的小姑娘脖子里，但凡她的實力沒到史詩，就會在頃刻間爆體而死，除了一灘濃水外什么都剩不下。”

“我不會撒謊的。”

墨檀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紅妝旁邊，用并不輕柔但十分高效的動作為她那條被自己齊肩斬斷的斷臂處綁好了繃帶，又掏出一瓶市面上常見的治療藥水喂給乖巧張開小嘴的紅妝，沉聲道：“聽好了，我不會道歉，甚至就算再來一遍，也不會改變想要讓你們得到應有懲罰的觀點，但在伙伴與你們的性命間，我只會選擇前者，所以只要你不傷害牙牙，就算我并不希望放虎歸山，也會遵守承諾放過你們。”

紅妝點了點頭，莞爾道：“說的好，但我還是不信~”

“好，那你來說。”

墨檀并沒有繼續堅持自己的誠實，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究竟要怎么樣，才愿意放過牙牙。”

“牙牙姑娘么？嘖，還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因為連喝了兩瓶治療藥水，流血狀態也被止住了的關系，紅妝的面色要比剛剛紅潤了一些，依偎在墨檀手臂中的她瞇起雙眼翹了翹嘴角，笑盈盈地說道：“想讓我放過牙牙姑娘很簡單，只要……嘿，親愛的你要是想搞什么小動作，我就只能讓你嘗點苦頭咯。”

說到一半時，紅妝突然轉頭看向從剛才開始就一不發，但身后那只漂亮的銀灰色尾巴正在緩緩沿著自己后背往上探的牙牙，目光很是冷冽。

而那只原本還算安分的黑色甲蟲，也在同一時間輕輕顫了下，緊接著被它攀附在脖頸上的牙牙就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坐在地上了。

“你做了什么？”

墨檀在牙牙倒下那一瞬便抬手叩住了紅妝的脖子，并不算強烈但頗具折磨性的雷光在一陣噼啪炸響中從后者身上掃過，直接將其電得渾身痙攣，繞是有系統提供的感官保護，也直到近半分鐘后才勉強緩了過來。

拼命抬起自己的脖子，被墨檀單手鎖住喉嚨的紅妝艱難地搖了搖頭：“我只是讓她……安分一點，比你剛剛對我做的……差遠……了……”

“聽好了，我知道你想要抓住這一線生機，而我也樂于給你這個機會，但這并不代表我會把你供起來百依百順，也不代表你可以對她為所欲為，我們都很清楚對方的底線在哪里，所以如果你敢對她進行任何無意義的折磨，我保證會讓你在不掉線不死掉的情況下后悔到極點。”

墨檀緩緩松開自己緊錮著紅妝的手，隨即轉頭對牙牙柔聲道：“好了，接下來交給我就可以了，別做多余的事。”

“對不起，默。”

跪坐在地上的牙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憤聲道：“是我太沖動了，你別……”

“我當然會顧忌你，你的一顆智齒都要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值錢，所以現在乖乖休息，等我處理。”

墨檀用頗為強硬的語氣干脆利落地讓牙牙乖乖閉嘴，隨即再次轉頭看向紅妝：“說出你的條件。”

“你們留下，照顧我到身體痊愈，再等到埃維拉脫離危險。”

紅妝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語速飛快：“到時候你們可以直接離開，這只蟲子只要離開我超過一定距離就會死掉。”

墨檀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不可能。”

“你的實力很強。”

紅妝以理據爭，正色道：“我的毒獸跟侍者們基本已經被你殺光了，現在身邊只有就算能救活也沒有任何戰斗力可的埃維拉，我沒有必要拿我們的命開玩笑。”

墨檀搖了搖頭，沉吟道：“我沒有那么長時間在這里耽擱，我可以現在帶著牙牙離開，如果在拉開一定距離后這只蟲子真如你所死掉了，我保證不會再回來。”

“我不相信你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