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們目睹了什么?”
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門口,輕聲問了一句。
“我們目睹到了一個飽受過去折磨的可憐女孩邁出了第一步,僅此而已。”
理查德的回答從身后傳來,平靜而淡然。
安德烈罕見地笑了,他微微頷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朋友’:“我明天會早點過來。”
理查德輕哼了一聲,直到安德烈已經拉開了門,邁出一半后才緩聲道:“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或許我不該答應教她的。”
“你是指推演?”
“我是指戰爭。”
“……”
“……”
……
第二天,小特蕾莎破天荒的主動對理查德道了早安,讓這個不茍笑的男人幾乎當場哭了出來,并在她表現出對那個‘游戲’感興趣后瞬間將折磨了自己一晚的顧慮拋到了腦后,抱著女孩在辦公室中央的沙盤旁坐了整整一個上午。
而變了裝的安德烈也在學園都市的公共午休時間偷偷潛入丹奴軍事學院,而且破天荒地刮了胡子,讓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變得不那么兇惡了。
走進理查德的辦公室后,安德烈的臉色很不好看,因為他也被那個有關戰爭的顧慮折磨了整整一宿,所以當場就想跟前者翻臉,然而在小特蕾莎蹬蹬蹬地小跑到他面前,并在險些摔了個大馬趴后表示想跟‘沒之前兇惡的大叔’玩一玩推演后,安德烈沖到沙盤前的速度簡直堪比身后有一枚地精高爆彈在追。
在那之后,曾在銀色同盟服役了三十年之久,有著鐵帝王之名的名將安德烈?卡里寧跟小特蕾莎打了整整十七盤。
戰績是八敗九勝。
從客觀角度來看,安德烈好像是贏了,但他的對手可是一個只有九歲,半天前連推演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
“喂……”
在特蕾莎專心吃完飯的檔口,理查德悄悄向安德烈問道:“你應該是放水了吧?”
“你不會真覺得我會跟一個九歲的孩子認真打吧?”
“最后一局,你應該是認真了。”
“大概吧……”
“感覺怎么樣?”
“第一局,我大概用了二十分之一的水平吧,贏了。”
“嗯。”
“第二局我還是用的二十分之一的水平,輸了。”
“嗯……”
“第三局,十分之一的水平,贏了。”
“嗯。”
“第四局,十分之一的水平,輸了。”
“……嗯。”
“你知道,我現在再想什么嗎?”
“想什么?”
“如果可以的話,永遠都不要讓我跟那個丫頭打第十八盤。”
“……”
理查德當時并沒有說什么,但事實上,在未來的近十年中,無論是他還是安德烈,都沒再以任何形式跟特蕾莎玩過哪怕一次推演。
總而之,從那一天起,特蕾莎慢慢改變了。
正如理查德說的,那個飽受過去折磨的女孩,確確實實邁出了她的第一步。
特蕾莎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變得開朗了起來,她變得愛笑了,也變得粘人了,甚至還會主動讓理查德讀睡前故事給自己聽,而讓理查德欣慰的是,女孩雖然很喜歡推演游戲,但比起《一千零一仗》、《史上著名戰役集錦》等讀物,她更喜歡聽那些公主與王子、公主與巨龍、王子與巨龍、王子與王子的浪漫童話故事。
雖然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但理查德和安德烈還是很開心,至少特蕾莎沒有變成一個戰爭狂人。
特蕾莎是一個很聰明的姑娘,至于具體有多聰明,我們可以理解為如果丹奴軍事學院的圖書館也誕生了一個書靈,那特蕾莎懂得絕對不會比后者要少。
之前那副自閉的模樣,用特蕾莎自己的話說,只是‘害怕走出去’而已,但當她真的走出去之后,也就沒什么了。
于是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她只是一個雖然很怕生,也不太善于和別人交流,但依然非常正常的女孩。
五年后,在理查德安排之下,特蕾莎?塔羅沙正式進入丹奴軍事學院就讀,之前那個在地下三層的房間也換成了跟大家一樣的宿舍。
無論是理查德還是安德烈,都覺得已經十四歲的特蕾莎不應該總跟他們這樣的老人打交道,而是去交一些年齡更加相近的朋友。
他們的想法沒有錯,畢竟特蕾莎盡管對這兩位很放得開,但其它情況下……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在陌生人面前依然會緊張到胃痛’,所以別說交朋友了,平時幾乎連房間都不會出。
所以理查德這才強硬了一把,而安德烈也是百分百地贊同支持。
上學吧,上學去交朋友吧。
作為特蕾莎呆了八年的‘家’,丹奴軍事學院自然是唯一的選擇。
而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的特蕾莎終究也是同意了。
事實上,她也確實交到了一些朋友,比如在特蕾莎剛入學時只有二年級的福斯特?沃德與蓮?鳶蕊,比如今年過后就要畢業的卡魯茲?韋伯和梅麗?瑪歐,比如同宿舍的芊鳥?耀以及班上的幾個女生。
雖然沒法跟大多數普通人比,但特蕾莎終究不再孤單了,也如安德烈和理查德所期望的那般,開始以‘普通女孩’這一身份幸福快樂的生活了。
沒錯。
特蕾莎?塔羅沙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充其量可以說是個聰明善良怕生內向溫柔可愛的普通女孩。
只要不讓她坐在指揮席或沙盤前的話……
魔女就不會蘇醒。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終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