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議庭”的成立像一道微弱卻真實的暖流,注入了“搖籃”基地冰冷的血管。
新加入的成員帶來了稀缺的人力,也帶來了迥異的技能和視角。
廢墟清理的速度明顯加快,防御工事得到了加固,甚至開辟出了一小片嘗試無土栽培的區域,盡管收成遙不可及,但那抹綠色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希望符號。
然而,管理層核心的憂慮并未減輕。
那枚耗盡能量的水晶碎片和錢教授破碎的警告,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小劉帶著幾個新加入的、對先民技術有粗淺了解的技術員,日夜不休地分析那段短暫的全息記錄。
他們放大每一個像素,分析能量殘留的每一個微妙波動,試圖從“虛無之碑”那驚鴻一瞥的形象中榨取更多信息。
“能量簽名非常……古怪,”一個曾經是地質學家、如今是幸存者的中年人皺著眉頭,“它不像是釋放能量,更像是在……吞噬。吞噬光,吞噬熱,甚至吞噬空間本身的那種‘背景噪音’。我們的傳感器幾乎無法有效捕捉它,因為它拒絕與常規能量發生交互。”
另一個前數據工程師嘗試用修復的古老服務器運行模擬程序:
“碑文上的符號,沒有任何已知文明的對應記錄。但其結構模式……表現出一種非歐幾里得幾何的復雜性,看久了甚至會引發認知不適和眩暈。”她揉著太陽穴,“這不像是一種語,更像是一種……‘存在性錨點’,或者說,一種對現實規則的強行定義。”
鄭代表沉默地聽著這些晦澀的分析,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全息影像中那塊沉默的黑色方尖碑。
即使是通過模糊的影像,它散發出的那種絕對的“異己”感和冰冷,依然讓人脊背發涼。
“能確定它的位置嗎?或者‘冰墓’挖掘的大致區域?”他問道。
小劉搖了搖頭:
“記錄視角太局部,沒有顯著的地標。只能根據死者日記里提到的逃亡方向和距離粗略估算,‘冰墓’的活動區域可能在我們西北方向,大約兩百到三百公里的廣袤凍原和山脈交界地帶。但這范圍太大了,無異于大海撈針。”
就在研究陷入僵局時,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出現了。
新聯盟中一個來自小型宗教團體(他們崇拜某種“大地深處的守護靈”)的老者,在看到方尖碑的符號拓印后,表現出了極大的恐懼。
“這是……‘寂滅之楔’的標記!”他聲音顫抖,“在我們的古老圣里提到過,在世界之初,有外來的‘虛無之楔’釘入了現實的結構,它所處之地,萬物都會逐漸失去‘形’與‘質’,歸于徹底的靜寂。它是秩序的絕對反面,是創世之后殘留的……‘傷口’。”
雖然老者的說法充滿了宗教隱喻,但其核心——“虛無”、“秩序的絕對反面”、“吞噬存在”——卻與技術分析的結果驚人地吻合。
這暗示了關于“虛無之碑”的知識可能以某種形式,碎片化地流傳于不同的幸存者文化中。
與此同時,在醫療室的密切監護下,錢教授的狀況出現了細微的好轉。
他不再持續昏迷,雖然依舊虛弱,但偶爾能有短暫的清醒時刻。
在一次鄭代表和小劉都在場的清醒中,他們嘗試再次詢問。
“……碑……”錢教授的眼神依舊渾濁,但多了一絲急切,“……不止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