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b山林仿佛活了過來,卻又死寂得可怕。
不再是純粹的黑暗,一種無形的、粘稠的壓力彌漫在空氣中,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
那異常的生物電波輻射雖不可見,卻無孔不入,像細微的電流持續刺激著皮膚,更在腦海中激起陣陣低鳴。
頭痛、耳鳴、輕微的眩暈感成為常態。
一名隊員突然對著空無一人的樹林舉槍,聲稱看到了閃爍的人影;
另一人則堅持聽到風中夾雜著模糊的呼喚他名字的聲音。
理智尚存,但恐懼和猜疑如同藤蔓,在沉默的行進中悄然滋長,纏繞著這支本就脆弱的隊伍。
李飛成了隊伍中最不穩定的焦點。他時而陷入死寂的昏迷,時而又突然劇烈掙扎,喉嚨里發出非人的嗬嗬聲,眼中短暫地失去焦距,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占據。
在一次尤為劇烈的發作后,他忽然用一種完全陌生的、冰冷的語調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二疊紀……灰巖……基底斷層……共振頻率赫茲偏移……”
錢教授猛地捂住他的嘴,臉色驚疑不定。這些地質學術語絕非李飛所能掌握。環境中的“回響”正在通過他“播放”某些信息碎片。
“他又在吸引那些東西嗎?”一個臉上帶著擦傷、眼神惶恐的年輕士兵忍不住低聲抱怨,目光掃過擔架上痛苦扭動的李飛,“帶著他,我們就像舉著火把在夜里走路!”
“閉嘴!”鄭代表低吼,眼神銳利如刀,“沒有他,我們早就死在下面了!現在抱怨有什么用?”
“可是代表,我們的食物最多再撐兩天,藥品幾乎沒了,電池也快耗盡了。再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另一名年紀稍長的研究員推了推破碎的眼鏡,語氣沉重,“我們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而不是跟著一個……一個病人無意識的指引。”
分歧赤裸裸地擺上了臺面。是放棄李飛這個明顯的“輻射源”和負擔,輕裝簡行尋找生機?還是繼續保護這可能是唯一理解現狀的“鑰匙”,冒險跟隨那縹緲的指引?
錢教授沒有參與爭論,他蹲在李飛身邊,用僅剩的電量運行著一個簡陋的輻射探測儀和腦波監測裝置,艱難地對比著李飛狀態波動與環境輻射強度的數據。
“有規律……”他忽然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卻閃著光,“雖然混亂,但他的腦波峰值和環境輻射的峰值存在微弱的相位差……而且,輻射強度并非均勻分布……東南偏南方向,大約三公里外,似乎存在一個……‘洼地’?或者說,一個輻射相對較弱的區域?”
這個發現基于極其有限的數據和大量的推測,但它提供了一個基于客觀分析的方向,而非完全依賴李飛的囈語或那張來歷不明的紙條。
“能確定嗎?”鄭代表沉聲問。
“不能完全確定,但概率高于盲目亂闖。”錢教授苦笑,“那里的輻射背景值更低,或許能讓他的情況穩定些,也能讓我們喘口氣。”
這似乎成了眼下唯一的選擇。
隊伍再次沉默地啟程,朝著錢教授推斷的方向前進。
氣氛更加壓抑,懷疑的目光不時落在擔架上。
終于,他們穿過一片異常茂密、幾乎不見天日的針葉林后,眼前出現了兩條被荒草淹沒的小徑:
一條向東南,略微平坦,似是舊時伐木道;另一條向西南,陡峭向下,沒入更幽深的山谷陰影之中。
輻射探測儀顯示,西南方向的讀數確實略低一些。
抉擇的時刻到了。
就在鄭代表準備下令走向西南方時,擔架上的李飛猛地抽搐了一下,艱難地抬起一只手,枯瘦的手指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指向了那條更陡峭、更幽深的西南小路。
他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沒有焦點,只有無盡的痛苦和一種近乎本能的指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