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教授寸步不離地守著李飛,他借著微光,仔細記錄著腦波儀的每一次波動,以及李飛喉嚨里偶爾溢出的、意義不明的破碎音節。
他堅信,李飛的大腦在最后那一刻承受了那“格式化”能量洪流的正面沖擊,雖然幾乎被摧毀,但也可能因此成為了一個特殊的“記錄媒介”,殘存著關于那恐怖信號和“kepαuνos”的關鍵信息碎片。
這是巨大的風險,也可能是在這片絕望的廢墟中,唯一可能埋藏著生機的種子。
另一邊,技術主管帶著幾個人,爭分奪秒地嘗試破解信號消失前最后捕獲的那段雜亂數據碎片。
經過反復清洗和增強,那段碎片中重復出現的詞語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kepαuνos……響應……非許可……標記……等待凈化序列……”
結合孫浩的“測試”說辭、李飛之前關于“吞噬”和“解析”的描述,一個令人骨髓都凍結的推測逐漸浮現:
他們遭遇的,可能并非一個懷著惡意的外星文明,而更像是一種高度自動化、絕對冷漠的宇宙級“凈化”機制。
它按照某種冰冷的協議運行,對不符合其標準或被視為“污染”的存在進行標記,并執行清除。
它的“幫助”和“掃描”,或許只是清除程序的一部分——評估威脅等級、分析目標結構以選擇最有效的清除方式。而“七〇三所”,乃至整個地球,可能都已經被打上了“非許可”的標記,被列入了“等待凈化序列”的名單。
這個推測在幸存者中悄悄流傳開來,帶來的不是恐懼的爆發,而是一種更深的、死寂般的絕望。
如果敵人是某種意義上的“天災”,而非“人禍”,那他們的抵抗還有什么意義?
鄭代表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艱難抉擇。
集中所有所剩無幾的資源,或許能多撐幾天,等待那渺茫到近乎虛幻的軍方救援——但如果“kepαuνos”的威脅是真的,救援隊伍可能自身難保,甚至可能引來更快的毀滅。
另一邊,是錢教授提出的極度危險的設想:嘗試讀取李飛腦中可能存在的信息,尋找那恐怖協議中可能存在的“漏洞”或“規則”,搏那一線虛無縹緲的生機。
這很可能直接害死李飛,并再次引來注視。
就在一片死寂和爭論中,負責監控外部環境傳感器的技術員突然發出了壓抑的驚呼:“長官……地底震動……又出現了!而且……模式變了!”
屏幕上,來自基地下方極深處的震動傳感器信號,不再是之前那種規律但相對微弱的波動,而是變成了一種間歇性的、強度緩慢卻持續上升的脈沖,仿佛一顆沉睡已久的巨大心臟,正在逐漸蘇醒,并且一下下地,撞擊著束縛它的巖層。
那聲音通過傳感器轉化為單調的電子音,在死寂的指揮中心里回蕩,如同敲打在每個人心頭的喪鐘。
希望未曾到來,而更深沉的黑暗,已在地底蠢蠢欲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