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信號模式像一場無聲的冰風暴,席卷了基地本已脆弱的神經。
監聽設備超負荷運轉,發出過熱警告。技術團隊輪班倒,試圖跟上那浩瀚而詭異的數據流,卻如同螻蟻試圖理解潮汐,徒勞無功。
孫浩盯著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由奇異符號和完美幾何結構組成的數據,眼神中混雜著恐懼與一種病態的狂熱:“看這里!它對我們昨天嘗試破解時產生的幾個錯誤代碼進行了回應!它給出了優化方案!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三百!這……這簡直是神跡!”
“那是陷阱!”錢教授厲聲喝道,“它在展示力量,它在誘惑我們!它在告訴我們,服從和理解它,就能得到一切!但這理解的盡頭是什么?是同化!是湮滅!”
李飛蜷縮在椅子上,雙手死死捂住耳朵,鮮血再次從他的鼻竇滲出,染紅了手中的紗布。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應急燈光暈開成一片片扭曲的色塊。
“停……停下……”他痛苦的呻吟,“太吵了……它們不是在說話……是在……拆解……把所有的東西,包括思想……都拆解成零件……編號……歸檔……”
他能感覺到那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目光”掃過基地的每一個角落,解析著鋼鐵的分子結構、人體的生物電場、甚至是他腦海中那些混亂的感知碎片。一種靈魂被放在顯微鏡下剝離的恐怖感攫住了他。
基地的狀況持續惡化。又一處通風管道徹底堵塞,co濃度逼近危險閾值,有人開始出現明顯的缺氧癥狀。修復工作進展緩慢,缺乏電力支持,許多設備無法使用。絕望的情緒在沉默中發酵,變異。
深夜,孫浩的宿舍內,幾名和他一樣堅信“接觸派”理念的年輕研究員聚集在一起,臉色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異常凝重。
“不能再等了!”其中一人壓低聲音,眼神狂熱,“鄭代表和錢教授他們只會帶著我們一起死!那個信號……它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只有展示我們的價值,主動回應,才能獲得生存的機會!”
“可是……怎么回應?我們沒有權限……”
“李飛……”另一個人眼中閃過決絕,“他是關鍵!信號對他有反應!如果能讓他靠近實驗室,哪怕只是外部,利用他與儀器的共鳴,或許……或許能放大我們的意識,發送出更‘清晰’的信息!”
“這太冒險了!而且李飛不會同意的!”
“他不需要同意!”孫浩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推門而入,臉上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冷靜,“他已經快被那信號逼瘋了。我們這是在救他,也是救所有人。醫療組那邊……想想辦法。控制住通往b-7區備用入口的警衛,我這里有老吳之前留下的……一些東西,或許能繞過部分權限。”
一場危險的叛變,在絕望和狂熱的催化下,悄然醞釀。
與此同時,基地外圍的地震傳感器,記錄到一系列微弱但頻率高度一致的異常震動,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正在地殼深處緩慢地調整著姿態,與那來自深空的信號產生了某種隱秘的共鳴。
第二天,一名被孫浩說服的醫療員,以“李飛狀態極不穩定,需要轉移到更安靜、空氣稍好的區域進行觀察”為由,準備將虛弱不堪的李飛帶往靠近“深淵”實驗室隔離區的一個備用醫療點。